等过了两晚白芍休息好,便带足了工具来找聂枣。
在寂静中,聂枣第一次入了自己的梦。
除却上次因为公子晏惨死勾起梦魇,聂枣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梦了,早些年的梦境里全是族人惨死的景象,血流一地,山河为之崩裂,凄风惨雨,宛若绝境,以致夜夜难眠。没办法,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言,那个场景实在太过令人难忘。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心智坚硬,那些梦境到底已经不能影响她了。
但这一次她甫一进去,便被强烈的记忆冲击入大脑。
那些记忆仿佛疯了一般在脑海中乱窜。
揽月楼,石道,密室,尸骸,倾夕……愿君此生常如意,万里河山无故人……
黄金,和器具……她不想死,但她也不想那样活着……
将她和柴峥言葬在一起……这样便好……
她不是姜随云……那她是谁……
颜承衣对她说喜欢她……
杀……杀……杀……
令主的真容。
聂枣满头大汗,眼前是一片猩红的色泽,她的瞳孔急速收缩,脑仁中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一一章
第五十一章
聂枣一路跑至令主的寝殿,一重重推开门,门扉后的男人正安然坐着,听见她进来的声响也只是略抬头。
“我想起来了。”聂枣走至令主桌前,双手撑着桌案,眸子紧盯向令主,“我想起你抹去的记忆了。你不是柴峥言。”
令主:“哦,我从未说过我是。”
不惊不吓,甚至有几分意料之中的安然。
聂枣回忆之下,发现令主似乎真的从未这么说过,他只是不断的暗示,暗示给予聂枣以误导。
轻喘着气尚未完全平静,聂枣的眼神暗了暗,手抚摸向令主的颈侧。
令主没有阻止她,甚至没有躲开。
聂枣的手微微颤抖着,反复摩挲两三次才触到那层薄如蝉翼的面皮,它比聂枣见过的任何易容面具都要轻巧,几乎就是一层薄薄的皮肤。随着面皮被轻轻揭开,那下面的容颜也一点点露了出来。
清俊风流,气质矜贵,眉眼间那股时常在的轻嘲被冷漠取而代之。
曾经的贵公子气息已荡然无存,他看起来孤高、危险、眼中空无一物。
聂枣攥着手里那层面皮,终于试探着出口:“……颜承衣?”声音涩而带着强烈的不确定。
令主勾起唇角,笑了。
聂枣承认,在发现那张脸不是柴峥言时,她刹那间涌现出狂喜。
可对象是颜承衣,她同样觉得复杂难言。
她于颜承衣,虽早已无男女之情,但毕竟也曾亲梅竹马一起长大,甚至在出事后,颜承衣是她唯一有联络的旧人……这个人虽然脾气差、对她不假辞色,可到底也算不上什么坏人……
若是令主……
那所谓用一千万两换龙髓玉的事情岂不从头到尾都是令主设计。
不,不对……
这些不论,年纪也对不上……她去做夏白泽任务时,颜承衣明显不放心,若他是令主,那他明知自己不会对夏白泽不利,又为何……
一时间,聂枣思绪百转。
但看到令主的笑容时,聂枣心头的疑虑由一分扩大到三分。
“……令主,你真的是颜承衣?”
令主既然能装作柴峥言,又为何不能装作颜承衣。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令主偏偏每次都恰巧是她最熟悉的人。
“你觉得呢?”
聂枣已冷静下来:“同样的把戏玩两次就没有意思了。”
令主:“若我亲口承认,你是否便信了?”
聂枣迟疑片刻,摇头。
这人对她说过太多似是而非的话,一面说她是赝品,不过是个灌输了姜随云记忆的普通人,一面又说自己是柴峥言,真正的柴峥言根本从不存在,就算再迟钝两厢一比较也能看出,令主是在玩弄她的意念。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会让她痛苦不已。
聂枣将面皮轻轻放在案上,道:“再下次您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其实是公子晏,又或者是……”
“公子晏就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