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枣放下手,抱膝坐在了夏白泽边上:“白泽,你说这雨要下多久呢?”
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世界凄风惨雨,风声呼啸,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浓郁而深沉的黑色。
“……”
“白泽,我唱个曲给你听好不好。”
“……”夏白泽竟真的不开口了。
聂枣也算是豁出去了,唱曲并不是她的强项,但耳濡目染该会的也都会了,酝酿了片刻,便张口就来:“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邶风里的《柏舟》。
不算欢乐,但很平和的调子,若潺潺流水,低而不绝,唱着唱着聂枣自己也有些出神。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思绪有些飘远,她想,无论如何她想要救活柴峥言,即便再艰难……
不知多久,她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你在唱什么?”
聂枣愣了愣,惊喜地看向夏白泽,随即笑道:“一个曲,你要是不喜欢这首我可以唱别的。”
夏白泽垂下头:“对不起……我害怕……”
“有什么好道歉的?”聂枣笑笑,“错的不是你,是你的母妃……”
“可、可是母妃很生气……”
“你母妃很生气,是因为做错事的是她,而她不肯承认错误,就只好惩罚你……”
夏白泽抬起头,看着聂枣,似乎不太能明白她的话。
聂枣耸肩:“大人总是这样,他们害怕,不肯承认错误,就宁可一错再错下去,将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哪怕迁怒他人……”
夏白泽忍不住破涕为笑:“可姐姐你也是大人。”
“是啊。”聂枣冲他笑:“所以我知道你母妃在想什么。好了……别担心那些了,好好睡一觉吧……我会陪着你的。”
夏白泽点了点头,然后靠在聂枣边上睡去。
聂枣一动不动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外面的雨停了。
好一会,聂枣自己也睡了过去。
再回神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花园外,挺拔健硕的大树遮天蔽日,绿荫从中那些许桃花树尤为显眼,早春的微风送着清香,盈盈春.色中那清艳的淡红便铺天盖地而来,灼灼其华,美不胜收。
天空澄澈,万里无云,丛丛繁花似锦,彩蝶翩跹,花香扑面。
聂枣有些奇怪,不过尚清醒的神智告诉她这里应当还是夏白泽的梦境。
她听见前面有些声响,便拨开层层叠叠的花丛,向前走去,紧接着……聂枣浑身僵直,仿佛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不远的地方,她看到有人在舞枪。
柴峥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五五章
第二十五章
眼睛涩得发痛,但是流不出泪来,大抵早已经化作血水流干。
她看见了柴峥言。
活生生的,会动的柴峥言。
一袭黑色劲装让柴峥言的身形显得修长苍劲,沉重无比的玄铁长枪在他的手里如臂使指,身形腾挪间杀气腾然,枪芒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扎、刺、缠、圈、拦、点、拨……招招快如闪电,可轻易取人性命,动作之流畅让人几乎难以想象这是人能做到的。
周围的花树在这雷霆万钧的枪法之下摇摇欲坠,仅仅是被枪尾利风扫到便摇动不止着扑朔落下花瓣枝桠。
聂枣就这么站着不动,直到柴峥言一套枪法舞完,眼舍不得眨一下。
柴峥言收起攻势,敛住杀气,同时站直身形,轻轻喘息。
空中飘零的花瓣尚来不及落地,轻飘飘地停留在柴峥言肩头、发顶,像是抹去了那些锋利杀戮,让他无端柔软起来。
仿佛发现什么,柴峥言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毫无煞气,干干净净,带着一丝好笑,一丝无奈,与舞枪时判若两人,然后他说:“出来吧。”
聂枣的心脏几乎是瞬间漏跳了几拍。
冷静沉稳无论发生什么时候都能处变不惊鬼都排位第一的聂枣,竟然因为别人含笑的一句话而紧张的连步都迈不出去。
她有点害怕柴峥言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这个助纣为虐,视人命为草芥,再也不天真烂漫的自己。
片刻后,树梢花丛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垂着头的少年握着自己的枪缓步走出来,看得出来他也极其紧张,下唇几乎都要被咬破。
“你喜欢枪?”
少年,或者说夏白泽点点头。
“那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