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女人的手移到了男孩子的脖子上。
那已经烂成两坨肉的手卡住颈脖必然不好受,男孩子拼命挣扎起来。
“告诉母妃,你看到了什么……”
“不,母妃……”男孩子艰难的试图扒开钳制住他的手,但事与愿违,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能艰难地从咽喉里挤出几个字:“没有……我不说,不会说……”
因为窒息感,男孩子大张着嘴,面容狰狞。
“不会……”
聂枣的大脑飞速运转,刹那间明白。
这里是夏白泽的梦境,亦是夏白泽内心最深处的囚牢。
面前的一切开始剧烈的摇晃、震动,仿佛很快就要坍塌,声浪卷集着赤红的雾气吞噬般袭来,就连聂枣站着的地面都摇摇欲坠。
聂枣竭力想要站稳,回过神时,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
“醒了?”白芍靠过去,一边拔掉银针,一边替聂枣擦去满头的汗兴致勃勃问:“感觉如何?”
聂枣扶着惊魂未定的心口,实话实说道:“不可思议。”
转过头,夏白泽的脸上同样满是汗水,脸上狰狞的神情逐渐消散。
今日之前,聂枣都很难想象自己竟然真的能进入夏白泽的梦境中。
可惜她方才初次进去,能控制住自己的意识不被夏白泽的梦境吞噬就已经很不容易,更别提在梦境中做些什么。不过好在,知道了方法和夏白泽的心结,那么就不困难了。
“还能再进去吗?”
“今晚恐怕是不行了。至少得过两天,你受得了这位……”白芍微笑着抚摸夏白泽白皙的脸颊,“任务对象可不一定受得住,你只是侵入了他的梦境,他却可还要花精力构筑自己的梦境。要是现在再来一次,只怕他脑中的世界就要崩溃了。”
“那就过两天……”聂枣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不过……”白芍凑到聂枣面前,一脸的玩味:“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会吓成这样?”
“没什么,不过是夏白泽的一些记忆。”
“呵呵。”白芍笑,“倒是忘记告诉你了,这沉梦香入的是梦境,而非记忆,在梦境中,一切皆有可能。所有的画面和场景均是由梦境的主人所构筑的,多么荒谬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当然,你若是被困住了,也当真是出不来了。”
“我知道。”聂枣按着眉心从夏白泽的身侧跃下。
天亮以后,夏白泽一如既往的坐在院中发呆,连续两日的噩梦让他看起来比平日更不安一些。
如果聂枣所料未错的话,年幼时在雪山修养的夏白泽撞破了他母亲庄妃与人偷情苟合,一时情绪失控将奸夫诛杀于床上,随后遭到自己母亲的胁迫,因而性格才会变得如此孤僻冷漠。
这么一想,夏白泽排斥女子肢体接触的原因也随之明了。
日复一日在梦中见到这样可怖的女子形象,任谁也不可能再对女子产生什么绮念了吧。
至于为什么庄妃来一次,夏白泽就更沉默几日,也更不用解释。
聂枣叹了口气,她记忆中庄妃是个深入简出低调而又冷清的美人 ,颜氏一族的稳固与这个生了两位皇子的女人不无关系,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不,再更往深了想,这两位皇子究竟是不是陛下所出……打住,这不是她该想的事情。
她所要做的不过是让夏白泽恢复正常。
这许多年来,恐怕夏白泽一直困于这座牢笼中,遭受这段被扭曲过的恐怖记忆的折磨,要解除心结,恐怕还是只有从根本入手。
***
已入夜,夏白泽仍不愿睡去。
不知为何,最近他噩梦的次数变多,他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已可以不再去在意,但日渐频繁的梦魇让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如果可能,他宁可一辈子也不用再想起那些事情。
但梦终究还是如期来临。
夏白泽的手上满是汗水,踩着的地面柔软如女子肌肤,脑海里一片浑沌,空气中喘息犹如催命的符咒一声更急促过一声,像是大脑里有个意念在促使着他前行,但同时恐惧感如蛆附骨。
不!停下!别再往前走了!
再往前走会看到很可怕的东西!
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一步步朝着房间走去……
忽然,他的手臂被攥住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发展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迟缓的转头,视线里映入了一个女子,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子,那容貌却竟又有几分眼熟……是谁?这个停顿让夏白泽浑沌的大脑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此刻他似乎不该做出任何思考。
那个女子的手向下,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匕首。
匕首……
他的手里为什么会有匕首?
“总算抢下来了。”那女子松了口气,转而柔声道:“别害怕。”
但他的精神还是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丝毫没有松弛下来的意思,他猛然推开那个女子,警惕地倒退了一步,额头上浮现出冷汗。
女子并不生气,只是着看他,用认真的口吻道:“你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幻觉,从梦中醒来就好。”那张脸漂亮到足以让任何的谎言成为实话。
幻觉?……梦?
他还是僵硬着身体,将视线移向了房间里。
空气里的声音和难闻的气味并未散去,粘腻而令人作呕的味道仍飘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