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疑惑,但没说什么,正好殷岁晴和白蕊白术来到跟前,她把莲花灯举给她们看,“阿娘,这是段世子送给我的,这灯好看吗?”
小姑娘两靥盈盈,眉弯新月,一张白嫩嫩的小脸泛着红晕,比她手里的花灯还要好看。
殷岁晴笑着称赞,“好看。”转头看向段淳,“世子破费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委实是巧。”
段淳睇向笑吟吟的陶嫤,她正兴致勃勃地摆弄花灯,那花灯有几十瓣,下面是活的,能够随风慢悠悠地转动,她越看越稀罕。他收回视线,含蓄笑道:“家父在前面等着晴姨,既然遇上了,便一起过去吧。”
他叫殷岁晴一声晴姨,倒也合情合理。
殷岁晴不知他今日也去,滞了滞颔首道:“也好。”
陶嫤跟在殷岁晴身后,头上肩上落了不少雪花,她没空打伞,目不暇接地看着路旁的花灯。白蕊见状,正要撑开油伞,被段淳接了过去,“我来罢。”
白蕊微微诧异,却也没说什么,把伞交到他手上。
段淳替陶嫤撑开伞,他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走在她身边衬得她益发娇小。油伞不大,只能遮住她的身躯和他的半个肩膀,他却浑不在意。
走了半响,陶嫤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头顶的雪没了,歪头看去,只看到段淳英挺俊朗的侧脸,再一看,吓了一跳。
他怎么会帮自己打伞?
目光下意识地往白蕊看去,白蕊回以一个无奈的眼神,表示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陶嫤不大习惯这样的亲昵,伸手去接伞柄,“我自己来吧……”
段淳却把伞举高了一点,让她够不到,眼睛始终盯着前方,“你拿着灯笼,不方便。”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但不是还有白蕊吗,白蕊也能帮她打伞啊!陶嫤心里默默地想,这一路走下来难免会碰到他的手臂,虽然都穿得厚,可总归不大好。她左思右想,始终猜不透他的心思,刚才给她买灯笼也是,他为什么要对她好?
殊不知段淳想的很简单,他喜欢这个妹妹,一年不见,想讨好她罢了。
奈何不太会讨女孩子欢心,表情也冷淡,才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
走到潇.湘茶楼门口,门前恰好停着一辆马车,陶嫤瞧着眼熟,到跟前一眼,发现车夫竟是陶府的人。
她纳闷不已,上前问道:“你送谁过来的?”
车夫正坐在车辕上打盹儿,听到她的声音,忙睁开眼道:“姑娘?小人是送大爷跟陈姨娘来的。”
阿爹和陈氏也在?
陶嫤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心想这长安城真是小,到哪都能遇见。头两天也没听说阿爹要出门,怎么偏偏就在今天遇上了?
殷岁晴站在茶楼门口问道:“叫叫,怎么了?”
她快步过去,晃了晃脑袋笑道,“没什么,跟府里的车夫说了两句话。”
殷岁晴问道:“是什么人?”
她道:“哦,是阿爹。”
说完拿眼神悄悄打量殷岁晴的反应,殷岁晴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倒是巧。”
说着跟她一起走上二楼,仿佛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陶嫤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这样也好,看来一年过去,阿娘是真的把前尘往事都放下了。
瑜郡王定的雅间在二楼东边第二间,门上镂雕着一簇簇垂丝海棠,段淳推门而入,门内布局精巧,装潢别致,并伴随着淡淡的熏香。陶嫤环顾一圈,见紫檀嵌金丝屏风后坐着一个人,想必就是瑜郡王。
段淳引着她们走过去,沉声道:“阿爹,晴姨和叫叫来了。”
陶嫤不由得往他看去一眼。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小名?而且,还叫得这么顺口?
瑜郡王起身相迎,目光在来人身上扫了一遍,最后落在殷岁晴身上,“坐吧。”
屋里烧着火炉,即便外面飘着雪花,屋里也十分暖和。他穿了一件黛青织金柿蒂纹锦袍,虽年近四十,但依旧器宇轩昂,眉目英俊。他的眼角下有一条细纹,不仅不觉得老,反而添了几分成熟稳重。
殷岁晴抿唇,“多谢瑜郡王款待,我跟叫叫叨扰了。”
段俨示意她坐下,“没什么,正好本王今日得空,带两个孩子喝喝茶也好。”
她坐在他的对面,两旁坐着陶嫤和段淳。
一 旁的随侍上来倒茶,茶是刚煮好的,香味四溢,陶嫤在外面冻得双手冰凉,正好捧着杯沿暖暖手。一旁熏笼香烟袅袅,整个屋里都是淡雅的香味,跟普通的熏香不 同,这种香闻着使人心旷神怡,不是女儿家喜欢的那种甜腻的香味,而是很清淡,映着窗外细细碎碎的雪花,别有一番情趣。
这是陶嫤头一回正式地面见瑜郡王,坐下后朝他一笑,“瑜郡王常来这里喝茶吗?”
段俨颔首,“这里的乌龙茶味道不错。”
她捧着脸颊,真像极了天真乖巧的少女,“我阿娘也喜欢这种茶,想不到瑜郡王的口味跟阿娘一样。”
段俨朝对面看去,弯唇轻笑,“是么。”
她嗯呢一声。
茶楼里也有不少招牌点心,段俨方才没点,盖因不知她们喜欢什么口味。目下招呼伙计上来,对陶嫤道:“点你想吃的点心,若是不知道,便让这里的人为你推荐。”
陶嫤没有客气,她来过这里几次,吃惯了几种甜点,便一一说给伙计听。
伙计应下,又问殷岁晴,“这位夫人想点什么?”
俨然把她跟段俨当成了夫妻,而他们就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殷岁晴犹豫了下,最终没有解释,“有山药松瓤卷酥么?只要一碟这个就好。”
解释显得多余,好像她多么心虚似的。
何况她赴了他的约,原本这关系便牵扯不清,又何必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伙计道了声有,退下时体贴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