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除了邀月这个让人头疼的性子外,她的妹妹是个好的,让燕南天着实松了口气,只是稍微透出一丝口风,怜星那个玲珑剔透性子的人,就明白了燕南天的想法,对着燕南天展现出一抹动人心扉的温柔笑意后,认认真真地感谢过他这份想法后,就积极地做起了邀月的心理工作。
两管齐下,才有现在燕南天看似莽撞地提了这么一句。
邀月抬着下巴,一脸傲慢,“本座如何做事不用你来过问!”
燕南天的脾气委实不算太好,就算这事儿是他暗搓搓撮合的,但面对着邀月这样招人恨的态度,心下也窝了不少的火,明亮的眼睛更亮了几分,却把其中昭然若是的讥讽让邀月看了个分明,“我也只是可怜你这个老太婆,要说有多关心你,这还真没有。”
“你!”邀月气得浑身发抖,不可抑制地攥紧了拳头,那张冷若冰霜的脸都因为招人的怒火而亮丽了几分,一提气,浑厚的功力顺着经脉流过身躯,如果不是忌惮燕南天白捡一般的逆天功力,邀月简直想把燕南天直接的,永远的,留在移花宫。
怜星得到消息赶快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针锋相对的一幕,心里叹了一口气,缓声唤道,“姐姐。”快步上前,握住了邀月蓄势待发的手,对着燕南天隐晦地摇了摇头,这才在邀月看过来时低声道,“姐姐,我累了。”
邀月看了一眼妹妹低垂的眸子,恨恨地瞪了自己面前的男人一眼,高声道,“不送!”说着,反手握住妹妹的手,一拂袖,转身就走了。
神出鬼没的移花宫管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出现在燕南天面前,恭敬地将人送出了移花宫。
至于燕南天是怎么暗恨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和邀月对上,一面又后悔怎么把话说的那么绝就暂且不提了。另一边,燕南天走后,怜星轻轻拉了拉前面走得气势恢宏的姐姐,她知道,邀月不管面上怎么看起来十分厉害,但对自己却是止不住的温柔。果不其然,感受到怜星都可以忽略不计的拉扯,邀月想起妹妹的脚,心里略过一丝懊恼,放缓了脚下的步伐,拉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察觉到邀月的动作,怜星心下温暖,唇边露出一个乖巧的不行的笑容。
被假装不在意,其实在偷看怜星反应的邀月看了个正着,更是心里什么气都散了,她悄悄叹了口气,“说罢,又出了什么鬼主意。”
怜星抬头看自家姐姐,忍不住露出一丝只在她面前才表露的调皮,眨了眨眼睛才道,“姐姐明明什么都知道,又要我说。”
邀月沉默不语。
怜星又轻声道,“我知道姐姐舍不得无缺那孩子,我又何尝不是呢?”她顿了顿,继续道,“本来就打算放弃那个计划的,本来就打算在他再长大些就告诉他真话的,谁知道无缺那么厉害,自己查出来呢?”
“说起来无缺还真是聪慧又厉害,不愧是移花宫出来的人。”
邀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怜星的头上打了个爆栗,“少捡好听的说!”
“我不管,”怜星一手拉着自家姐姐,一手按住额头,开口道,“姐姐能表现的那么狠心,我就做不到。无缺是个良善的孩子,我知道他铁定也是舍不得移花宫的,姐姐还是莫要将他推远了才是。”
邀月一噎,良久才冷哼一声,“他逃宫就是不对,还不许我惩罚他了?”
怜星一笑,她知道,从花无缺做的那些事中,不追究他违抗命令,不追究他暗中调查自己的身世,更对他进了恶人谷半句话都不提,只捡了个不轻不重的“逃宫”来说,已经是心软了的表现,怜星放下心来,满足地眯眼笑,“我最是知道姐姐嘴硬心软的样子了。”
正如怜星了解邀月,邀月对于她这个相依为命的妹妹自然也是了解的不行,看她这副样子,简直说不出半句重话,摇了摇头。
“而且……”怜星沉默了半晌低声道,“而且我们没有孩子,无缺是唯一的一个了。”空荡荡的回廊里没有半点人声,只余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低低缓缓地像是踏在心上。
邀月彻底举白旗,不着痕迹地哄道,“下次那个老男人再来,我不赶他行不行?”
怜星心满意足地笑,顺势两只手揽住邀月的手臂,道,“还要不对无缺冷眼相向。”
“好。”
“当年根本没有好好看看江小鱼那个孩子,如今一起看看吧。”
“……好。”
“江小鱼看着是个不错的,也就差无缺一点点,对了对了,也要谢谢日月神教的苏灼言,姐姐不要忘了。”
“……好。”
“最好……能不那么针对东方不败就好了,他们和我们差不多?”
“……你不要太过分。”
“……”
珍珠落地般的声音响在耳边,就连这素来空荡荡的宫殿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声音渐渐远去,落在这少有人敢逾越的宫殿里竟也成了少见的暖心片刻。
等到下次燕南天再来移花宫“骚扰”时,陡然发现就连移花宫的下人们态度都好上了不少,而邀月那个老妖婆更是少了几分咄咄逼人,让燕南天惊讶的同时还多了些不自在。虽然不知道邀月突然吃错了什么药,但对于燕南天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与两兄弟私底下暗自琢磨了一下,一致觉得这是缓和关系的好机会,因此来移花宫的次数更是一天三遍的来,哪怕要承受着邀月偶尔的冷眼,也甘之若饴。
的确如怜星所说,花无缺天生良善的性子让他无法忽略两位宫主的养育之恩,被移花宫拒之门外的这些时日,虽然他自己不说,但其他人看在眼里,也都明白花无缺心里的不好受。
因此能得到这么一个意料之外的挽回机会,花无缺比谁都积极。就连本来还想闹腾两下的江小鱼,也默默地乖巧了起来。
江湖上好生安静了几天,可能是江别鹤一事给他们的打击太大,让他们好生反省了一下己身,对于日月神教这个在往日对他们来说的邪教,也无意识的宽容了许多,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本来就是白道的不堪,而东方不败,不说他的态度,光是他做的这些事,就已经甩了白道几条街,让他们就是想要挑理也心里愧疚的慌。
当然了,这些暗戳戳的心思,作为教主的东方不败是半点都不在意的,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只是嗤笑一声,再说一句“矫情”算完。
据说各大门派有感于江别鹤的欺师灭祖,卑贱不堪,举行了一个轰轰荡荡的检讨大会,虽然被全江湖唾弃的那个人尚在移花宫且不知死活,但这丝毫不能阻挡他们想要将江别鹤做下的这些恶事公之于众的决心。
就在江湖上所有人都听闻江别鹤这件轰动江湖的事,且不管真假,都唾弃一声,表达一声自己的立场时,在移花宫饱受折磨的江别鹤终于走到了他生命的尽头。
前半生默默无闻,后半生光鲜亮丽,直到死后声名狼藉。这个在一定意义上让自己的生活“丰富多彩”的江别鹤,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阴暗的移花宫深处,而他的死亡没有激起半点波澜,就连他的尸身,都在在死后三天后,偶尔想起还有他这一号人存在的宫人发现的。
只知道,报告给两位宫主时,她们对视一眼,不知是悲是喜,转头就将江别鹤的尸体丢出了移花宫,就那么暴尸荒野,一切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这个间接导致好些人悲剧的恶人,他死后,没有一个给他收尸,而江湖的人听说了消息,拍手称快的远比悲伤的要多得多。
消息传到日月神教,那个总会窝在自己的小院里的女子一愣,随即朗笑出声,笑声不绝,笑到最后,晶莹的泪水顺着如凝脂般的脸滑下,谁也不知她为什么哭,谁也不敢深究。
而恶人谷,正在指导江小鱼武功的燕南天闻言沉默了许久,随即释然一笑,看着江小鱼因为这个消息而微愣的时候踹了过去,“快些练!真是不想承认你是我侄子。”
江小鱼咧嘴一笑,老老实实地蹲马步,两人默契十足地没有提关于江别鹤的半句话。
大抵有真心胸的人,就是这样心照不宣地翻过这篇,半点不将这半生的辛苦放在心上,当有一日大仇得报,洒脱一笑,就又是一个美好的继续吧。
就在全江湖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满足心态时,一个常年沉默的巷子中,传来一声疑问,“江别鹤真的死了?”这人恨铁不成钢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死了?”
被他问话的是一个健硕的男人,眼里的阴霾被面上的笑容而掩盖,这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只不过因为自身的武功不济,这才甘愿被前魔教教主驱使,因此听了问话,恭敬地躬身道,“的确如此。”
听到了确定的回答,任我行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想当初还是江别鹤这人对他重返黑木崖保持着高度的支持,谁知只是他没有关注一些时日,竟就这么死了。
听完了来龙去脉后,任我行眼里涌起无限的恶意,面上因为无法抑制的情感而扭曲成丑陋的样子,他自己却分毫不觉,待到心中的恶意平复后,还是喃喃道,“东方不败,好一个东方不败,真是哪里都离不开这么一个天下第一啊。”仿佛恶鬼的呢喃,就算是听过不下几十次,按理说早该习惯的,那人却还是忍不住一抖,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几步。
任我行的注意力半点没有分给他这个“小跟班”,不过他也知道,如今根本没有他能用的人,这人还是他费尽心思挖来的,还不到丢弃的时候,也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听到这些消息时胸中翻腾着的各种阴暗心思,转而问起另一个问题,“那林平之怎么样?”
先头弓腰的人继续回道,“和华山的人都相处的不错,看着也是渐渐走出了被灭门的阴影,不过属下无能,没能找到《辟邪剑谱》。”
任我行沉吟片刻,继续道,“这个不急,你只要继续接近他就是了,至于其他,”他阴测测地笑了笑,“就让东方不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