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然不曾想到李世民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宋师道一时间竟是没有顾得上阻拦,至于季霄白,他倒是有心跟上去,奈何凌楚思那冷漠的脸色,实在是让他心中一疼,不敢再靠近了……
“哎呀,楚思姐过来了!”寇仲一声低呼,和徐子陵几乎是手忙脚乱的想要往桌子下面缩,气得跋锋寒简直想一人给他们一脚,“你们两个都带着面具呢,怕什么!”
正巧这时,凌楚思听到动静,下意识的瞥过来了一眼,她的手指纤细柔韧,握着的一根雪凤冰王笛在夜色中仿佛蕴着一层淡淡的柔辉,让人见之便知晓此笛绝非凡品。
对上凌楚思的视线后,跋锋寒却是猛然间一呆,都顾不上和寇仲徐子陵他们两个闹腾了。
待到凌楚思收回视线,径直走开之后,寇宗和徐子陵才中心冒头,见跋锋寒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不由惊奇道:“老跋?你怎么了老跋?”
跋锋寒突然一把薅住寇仲和徐子陵的袖子,追问道:“你们之前说,十多年前的时候就和凌楚思认识了?”
“对啊,我和小陵十多年前在扬州和楚思姐有过一面之缘,老跋你怎么了?一惊一乍,怪吓人的。”寇仲打量着跋锋寒如同寒芒般在夜色中闪闪发亮的眼睛,不由得诧异道,他还想伸手摸摸跋锋寒的脑袋,看看他是不是中邪了。
跋锋寒一边躲开寇仲手欠的爪子,一边忍不住的追问道:“十多年前,凌楚思也还是个小孩子吧!她那个时候和现在长得像吗?”
徐子陵和寇仲对视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寇仲摸着下巴,认真寻思道:“楚思姐虽然一直挺漂亮的,不过,她小时候和现在长得,除了乍一眼的轮廓,细看的话,其实真不是特别像。”
想了想,寇仲还忍不住说了一句道:“现在的楚思姐看着,可比她小时候脾气好多了!对了,我看她这么多年的衣着喜好都没怎么变,唯独手里那根笛子,从原来那根,换成现在这支一看就特别之前的了。”
跋锋寒沉默了许久,方才语气有些微妙的说道:“凌楚思她以前手里的那根笛子,不会是一根猿骨笛吧?”
徐子陵顿时有些震惊的看着跋锋寒,“老跋你怎么会知道?你以前见过楚思姐!?”
跋锋寒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寇仲也窝在角落里压低声音怪叫了一声:“什么,楚思姐以前那根笛子是用猿骨做成的?难怪那个质地我看着有些奇怪!”
跋锋寒忍不住喃喃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时候明明在扬州生活过,为什么又莫名其妙的跑去了突厥?”
跋锋寒的疑问,便是扬州双龙寇仲和徐子陵也无法回答,与此同时,已经走到了曼青院绵延曲折、今日却颇为寂静的后院之中的凌楚思却是突然站定了脚步,转身回头看向一直无声的紧随其后的李世民。
“楚思?”看到凌楚思面上似乎飞快闪过的一丝淡淡笑意,李世民不由得微微一怔。
“今晚方便出去吗?”凌楚思直截了当的问他道。
李世民稍稍迟疑了一下,想着自己刚刚只是和自家妹子李秀宁示意了一下过来找凌楚思,却只字未提今晚不归的字样,贸然离开的话,想来李阀的人会担心……
然而,即便如此,李世民却是深信,凌楚思绝对是有的放矢,既然她会突然提出这个说辞,李世民稍作忖度之后,即使李阀的人马还未安排妥当,但是,他依然还是旋即点了点头。
“那好,”凌楚思终于微微笑了一下,轻快的说道:“你想要和氏璧吧?我们去净念禅宗!”
李世民闻声,陡然间睁大了眼睛,犹有几分不敢置信的震惊道:“你说什么?”
凌楚思看着他,认真的眨了眨眼睛,“和氏璧啊,你不想要吗?”
“想要!可是——”李世民下意识的回答道,然而,骤然听见凌楚思对他讲这些话,他简直被惊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可是净念禅宗——明天才是端午,散人宁道奇还没有露面,即使师妃暄受伤了,这件事我……”
凌楚思耐心的回答道:“王薄刚刚的话语里,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确了,师妃暄重伤,明天的端午,慈航静斋已经不可能再派出一个身份、声望能够及得上师妃暄的人露面了。”
微微停顿了一下,凌楚思还特意多解释了一句道:“梵清惠肯定不可能,如今慈航静斋和阴癸派行走江湖的都是年轻一辈,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再突然为此出面,否则反而落了下乘!换言之,所谓的‘代天择主’这么一场戏码,明天是肯定没戏了!”
李世民只有一瞬间的迟疑,旋即便打定主意,直接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凌楚思身边,同她并肩而行道:“那净念禅宗呢?楚思,你怎么会知道和氏璧现在在净念禅宗的手里?”
凌楚思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轻声回答道:“我听宋公子说过,把和氏璧带在身边,会影响到人的心智。如此一来,便是有中原江湖第一人之称的散人宁道奇,恐怕也不会将和氏璧一直带在身边!”
李世民听闻,旋即了然,净念禅宗虽然一向低调,但是抵不过他们同慈航静斋颇有渊源,在江湖之中,净念禅宗和慈航静斋从来都是一起被尊为白道武林的魁首。
如今想来,恐怕慈航静斋把这场“代天择主”的大戏定在洛阳,其最初的目的,恐怕就是由净念禅宗帮忙保管和氏璧了。毕竟,净念禅宗的寺庙占地庞大,腾出几个屋舍来专门放置和氏璧,避免它直接影响到别人,而且,以净念禅宗之名,便是和氏璧的所在走漏了消息,估计也没有人敢上门挑衅,如此一来,这种安排,倒是最妥帖的一个办法了。
念及此处,李世民不禁有些不确定的同凌楚思低声说道:“我们就这么去净念禅宗?他们受慈航静斋所托保管和氏璧,又怎么会愿意将其给我……”
顿了顿之后,李世民有些迟疑的想到,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凌楚思为什么愿意帮他这件事。
毕竟,李世民虽然打着少年相识的旗号找上了凌楚思,但是,他可不认为,那么半个时辰都不到的情谊,可以让凌楚思如此费尽心力的为他谋划夺取和氏璧!
凌楚思闻言,不禁侧过头来瞅了他一眼,想了想,才突然莞尔一笑,轻描淡写的低声说道:“我们可以先递上拜帖,想来,我的帖子,净念禅宗应该会是接的。随后,无非就是先礼后兵罢了!”
迟疑许久,等到两人出了洛阳城内的曼青院,沿着洛阳城门出来以后,愈发开始纵马奔驰的时候,李世民终于忍不住的问出了盘桓在心中许久的那个问题:“楚思,你为何会如此帮我?”相较之下,反而是宋阀的宋师道和凌楚思相处的时间更久一点。
凌楚思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潇洒回答道:“看如今的局势,隋朝覆灭已成必然!天下烽烟渐起,各地豪强、起义军如雨后初笋般冒出来,正值群雄逐鹿之时,反正总会有一家最后重新收拢整个天下,相较之下,我更加偏向你,仅此而已!”
凌楚思说得坦然,李世民听了,却是心头一震,一股豪情汹涌而来。
甚至于,他还敏锐的注意到了凌楚思话语中的一个称呼,她说的直接就是“你”,而非“你们”,再加上凌楚思之前的举动,李世民的心中自然便已经有了决算!
不管是因为什么,凌楚思就是那个选定了李世民,并且愿意支持李世民的人而已。换言之,凌楚思心中真正偏向的,其实是李世民本人,而非陇西李阀!
这点微妙的不同,李世民虽然并未说出口,然而,在李世民随后同凌楚思的相处之中,这种让季霄白恨得几乎立时都想把李世民给弄死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亲昵,在凌楚思一心帮他的时候,却是司空见惯、屡见不鲜!
凌楚思和李世民两人中途离开了王薄在曼青院的群雄会后,伴着满天星光和溶溶月色,出了洛阳城后便直接一路策马奔驰,终于在一片草木清芬中来到了净念禅宗的寺庙大门外。
此时,净念禅宗守门的依旧是一个年纪小小的小沙弥,因为天色晚了,晚上外面也不冷,所以,那个小沙弥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歪着脑袋打瞌睡。
凌楚思几步走上前去,拿着手里的拜帖在小沙弥的鼻子前面晃了晃,信笺上的馥郁香气让小沙弥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旋即也懵懵懂懂的清醒了过来。
凌楚思这才把自己拿过来的拜帖往小沙弥的手中一塞,轻声笑道:“麻烦小师父给了空大师送一封信吧!”
小沙弥有些呆呆的看着一脸笑意吟吟的凌楚思,下意识的点头,然后抓着拜帖扭头跑了进去。
凌楚思转身走到了的李世民的身边,她不禁想起来当年自己同季霄白相携到此的情景,心中一沉,旋即便将那个人的身影尽数从脑海中抹去,只是望着净念禅宗数十年如一日、只是年代变得愈发古久的大门,不由得轻轻笑叹道:“我上次来这里,还是差不多十年前。那会儿遇见了一个叫做悟心的小沙弥,现在,悟心那个孩子都长大啦!”
李世民听着凌楚思这些堪称老气横秋的话语,不觉有些哑然,轻笑道:“十年前,你自己都还只是个小孩子呢!”
凌楚思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李世民见状,看着她难得发怔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正巧这时,刚刚那个看门的小沙弥已经带着一个大和尚一起出来了。
凌楚思抬头,顿时忍不住一笑道:“哟,圆法大师,又见面啦!”
“……”当初险些在净念禅宗的院子里被凌楚思给打死的圆法嘴角一抽,双手合十揖礼道:“两位施主请进,禅主有请!”
李世民微微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虽然跟着凌楚思一起来了,但是,却真的没有想到,凌楚思的拜帖,在净念禅宗竟然会如此管用,他们两人毕竟是夜间来访,拜帖也是仓促之间所递,净念禅宗竟然真的就这么连夜接待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