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厚根说:“不行,他们不能这样,找谁都成,他俩不成!”
李老痞不解:“为什么?”
旁边的凌老板说:“因为阿烁的妈妈和贺家那边有关系。”
李老痞没怎么关注过这个,当初的事情抹得太干净,他又不知道那和林厚根有关,所以不怎么了解林意清和方静菲的事儿。林厚根不是那种什么事都和人提的人,他哪能撬开林厚根的嘴巴?
李老痞理所当然地说:“那不正好吗?亲上加亲嘛!”
凌老板知道李老痞是林厚根信得过的人,把方静菲没了一段记忆的事说了出来。他说:“贺家用仪器和药物对阿烁妈妈做了深度催眠,引导她忘记了前一段婚姻——当时阿烁妈妈一心要跟着阿烁爸爸走,也只能那么办了。”
凌老板会知道这些事是因为林烁当初离家出走了一段日子,他边帮忙找林烁边开导林厚根,林厚根才向他吐露事实。
凌老板说:“只是在贺氏工作的话,阿烁没多少机会遇上他妈妈,但如果和贺家的人走得更近的话难免会撞上——林叔是担心阿烁的出现会刺激到他妈妈。”
李老痞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儿。
等他消化完事实后,用力一拍桌子,骂道:“放屁!”
林厚根气红了脸:“你骂谁来着?”
李老痞说:“我骂你!”他可不是别人,会因为林厚根心脏不好就小心哄着。那种糟心话不是放屁是什么?李老痞又忍不住使劲拍了拍桌子,“有你这么对自己孙子的吗?他是你亲孙子吗?”
林厚根声音也拔高了:“我怎么对他了?”
李老痞说:“你知道你孙子现在才几岁吗?”
林厚根说:“我哪能不知道?他今年二十一了!”
李老痞说:“你知道别人家孩子二十一岁都在做什么吗?人家都还在读书,都还在当父母的奶娃娃,拿着父母的钱谈谈恋爱什么的——”
林厚根沉默下来。
李老痞说:“你想想你孙子轻松过几天?你以为住这儿便宜?天天有专业的私人医生、专业的私人护工看顾着你,价钱能便宜?”
林厚根面上一青。
李老痞说:“所以他够懂事是不?他从来不和你说这些,他一个人哼哧哼哧地把钱赚够,把你供在这儿养着。你呢?你倒是好,人家有机会见到妈妈怎么了?都过了多少年了,难道见了自己儿子受了刺激想起来了,她还会受不了想死?那你有没有想过,有妈妈却认不了、能见见面你又不给他见,你孙子说不定也受不了想死?”
林厚根说:“阿烁他不会——”
李老痞说:“甭把别人都当成你自己了!老林,不是我说你,你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你这人太顽固,你总以为自己受得了的,别人也合该受着——你想想,你儿子当初也挺有出息的,谁会想到他会从楼上跳下去?”
林厚根眼皮跳了跳。
他几乎不和人提起过去的事,没人会在他面前这样扯开他的伤口。一直以来他都使劲把那一切捂着、捂着、捂着,希望捂久了他就消失了。他不让林烁提、不让林烁问、不让林烁碰摄像机——为此甚至把他爸爸唯一的遗物狠狠砸碎。
可是,林烁还是走上了他爸爸的老路。
林烁和他爸爸一样,刚入行就有不错的口碑;林烁和他爸爸一样,什么事都挑开心的和他说。他从来不知道,他儿子居然痛苦、煎熬到选择从楼上跳下去的地步。
那么,林烁是不是也会那样呢?
林厚根心惊胆颤。
李老痞见林厚根听进心里去了,又宽慰说:“所以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操心那么多。不管他想和谁在一起,不管他想去做什么,你只要好好支持他不就好了?他长这么大了,早晓得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么做了。”
林厚根只恨自己现在眼睛不好记性也不好,没法好好看看林烁到底是不是真的像李老痞说的那样。他欲言又止:“老李……”
李老痞说:“行行行,当我欠你了。我帮你好好看着你孙子,不会让他有事儿的。你看你欺负他我都骂你了,逮着别人欺负他我还不弄死他们?甭不放心,你随时可以蹬腿去。”
林厚根吹胡子瞪眼:“你才随时蹬腿!”
李老痞笑了:“这才对头,就是要这样,这么吼上两句整个人都精神了。”
林厚根明白过来,李老痞是在开导他来着。他心里就是捂了太多东西,毛病才越来越大,现在连心脏都换了一颗,还看不开,这也想拦着林烁那也想拦着林烁,真要让林烁和他一样把过去的事捂一辈子吗?
李老痞说得对,且不说现在说不准林烁和贺焱是不是那回事呢,就算真的是又怎么样?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方静菲难道还受不了刺激?林烁已经冒尖了,将来总会出现在越来越多人面前,难道要林烁避一辈子?
林烁才二十一岁!他失去父母时才两岁多,知道自己父母的一切时才十一二岁,换了别家的小孩谁受得了?想到当初林烁离家出走回来,抱着他哭着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林厚根心里就一阵发酸。
如果可以要,谁不想要?
无非是知道想要也要不到、想要也不能要,林烁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林厚根说:“老李你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
能把林厚根说通可真难得,李老痞笑得特别起劲:“那当然,我什么时候说错过。”
凌老板在一边听着,只觉这李老痞是个牛人——
不仅敢这样去刺激林厚根,还能让林厚根想通!
另一边,林烁一行人已经爬上山顶。这山离疗养区不远,不过不属于疗养区内,离林厚根住的地方有点远。山不高,山路平缓地盘旋了两圈就到了最高处。上面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已经有不少人在上面看夜景。
这年除夕是难得的好天,月牙儿细的几乎看不见,满天星星闪闪烁烁,发出亮亮的光芒。
贺焱请来的“搬运工”是家里的安防人员,各个长得高大健壮,一个个都绷紧脸挺直背,背着手站在那里。周围的人瞧见这仗势,都好奇地围在旁边看,对着贺焱让人准备的东西议论纷纷。
见到贺焱走来,几个安防人员往预留的空地里摆开桌子和椅子,把带来的吃的喝的摆开,烟花也在护栏前一一排好,等着贺焱开口让他们放——或者贺焱自个儿放。
贺焱兴致勃勃地拉着林烁坐下,顺便招呼凌楚和沈有容:“你们也坐,要喝什么自己拿!”
沈有容觉得自己的仇富之心熊熊燃烧。
贺焱打开一盒点心,对林烁说:“你们不是特别喜欢皇点坊吗?我叫人去排队买了几盒!”
沈有容顿时来劲了:“呵呵,我们白天已经吃腻了。”
贺焱瞪向沈有容。
沈有容说:“你不知道吧?我呢,是皇点坊的大老板,”他朝林烁的放下抬了抬下巴,“阿烁是二老板,他技术入股,拿百分之三十的分红。我和阿烁早约好了,要是哪天我不能演戏他不能拍戏,我们就好好当个小老板,赚点小钱快快活活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