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呕出一口心头血,落到手中,化为殷红殷红的一片灯芯,在鬼王面前的大荒山圣越来越透明,越来越衰弱,末了消失殆尽,剩下一盏通体雪白的煤油灯,角落上刻着两个字——镇魂。
未灼已化之魂,镇魂灯。
至此,天柱重起,四圣聚齐,山圣消散,三皇无踪,承天起地的四大天柱阴差阳错地落到了被强生神格的少年鬼王身上,被他一肩担住——作为昆仑君对天道最后的嘲讽。
这一担,就是整整漫漫无际的五千年。
赵云澜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骤然炸开,他仿佛又经历了一次剥皮抽筋的痛苦、十万大山加身的痛苦,以及被天道逼到了极致、浑身束缚之苦。
眼前沧海桑田,大神木伸出传来一声不知来自何年何月的叹息,一个人低低地说:“你何必如此……”
“盘……古……”
赵云澜眼前一片白光,他忽然头重脚轻,再睁眼,已经回到了充满了过年气息的龙城,光明路4号熄了灯,院子里不凋的苍松如盖。
男人觉得脸上冰凉,伸手一抹,原来已经泪流满面。
【镇魂灯】
79
79、镇魂灯 ...
郭长城回到家以后先昏天黑地地大睡了一觉,然后起来把自己弄得像个人样了,这才收拾收拾,买了礼品后,去挨户走亲戚,首先就到了他二舅家——他得先遵照领导的嘱托,把红包送出去,郭长城这人有个毛病,他身上有“别人的东西”就受不了……哪怕明知道长辈转手就会把红包便宜他。
进屋叫了人,第一件事,郭长城就是把红包拿了出来,用述职报告一样严肃正经的口气,一字不差地复述:“二舅,我们领导说过节了,给舅妈和姐姐添几件新衣服。”
郭长城的姐也是个光会花不会赚的败家子,导致他二舅有生之年头一次见到回头钱,受宠若惊之余略惊诧,愣了愣才接过来,有些诧异地打开看了一眼,又递回给郭长城:“哟嗬,还不少,你拿着当零花买点东西去吧——奇怪了,你们老杨不是个著名的铁公鸡么,今年怎么想起发红包了。”
郭长城莫名其妙:“谁是老杨?”
郭长城的二舅一边站起来接饺子盘,一边随口说:“你们户籍科的头不是姓杨吗?仨字,叫杨什么来着?”
郭长城:“我们领导姓赵。”
他二舅听了,也没往心里去,一边分筷子,一边接着说:“爱姓什么姓什么吧,反正我以前听谁说过那人挺抠门的,出门吃饭走哪到哪打包,不过人上有老下有小,养家糊口也实属正常,人家对你好,你也好好工作,按说你也不小了,赚点工资别都花了,多少攒点,得知道过日子……”
郭长城越听越晕,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二舅,我们领导还没结婚呢。”
“怎么能没结婚呢?人家闺女都快上大学了,我上个月还跟人说他不容易,让人多关照一下呢。”郭长城的二舅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等等,红包谁给你的?”
郭长城说:“我们赵处。”
“赵处?哪个赵处?”
郭长城:“……不是特别调查处的赵处吗?”
“特别调查处?光明路的那个?姓赵?赵云澜?”他二舅一口气问了一串问题,然后和郭长城大眼瞪小眼片刻,一口叼起一个饺子,心不在焉地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还是觉得这事奇怪到不可思议,于是蠕动着腮帮子说,“那不是扯淡呢吗,我哪有往他们那塞人的本事?”
“什么本事?”二舅妈也坐了下来,“你不是在户籍科吗?”
郭长城老老实实地交待说:“我现在在特别调查处刑侦科工作。”
“什么玩意?刑侦?”二舅妈从小看着他长大,知道这个倒霉孩子是个什么货色,立刻变得忧心忡忡,“你看你舅办得这是什么事,咱们家的孩子怎么能进刑侦科呢?又危险又不稳当,碰上要命的案子……哎呀,你们都负责什么类型的事?”
郭长城刚张了张嘴,二舅就用筷子敲了敲碗边:“别瞎问,特别调查处内部的事都是机密,你别勾搭孩子犯错误——其实你舅妈就是问你,那工作危险不危险,平时累不累?要不我再帮你活动一下,咱们宁可少挣一点钱,还是找个稳当点的岗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