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看他老老实实的戴上斗笠,因为自己是随手一扣,男人甚至将斗笠正了正,方棋窝着的火微微歇了一点,但这口气还没松下来,他就发现戴了斗笠也不大管事。
毕竟脸浙商了,身材还在那里摆着,宽肩窄臀,人高腿长,身形坚实健美,气质老成持重,给人极强的安全感,又带着斗笠平白添了几分神秘,看他的人还是很多,方棋气得头疼,真想把他削短一截。
很快,重回人多社会的热情消退,方棋有些无精打采的。鸿元倒是一派从容,心情与他是天壤之别,明明是他着急想出来,出来了却臭着脸。鸿元是不想出来,被他拖出千尸谷,心情却看起来而很好,甚至于看到路边有几个乞讨的小乞丐,他还大发慈悲的献爱心,给小孩买了吃食和糕点,一人分了许多,剩下几块拎了回来,塞到方棋怀里,让他吃。
方棋看着男人温柔的表情,根本吃不下。心里一边痛恨自己未免太小心眼,一边又实在不能忍,快精神分裂了。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歇息,方棋看着胖胖的掌柜,张嘴就要了两间上房。
两间房……
男人失笑,看他表情闷闷的,灰心又丧气,有点心疼,但更多的是餍足。他喜欢看他在意他,喜欢被他需要。
付了房金,方棋高高昂着下巴,扭头上楼,鸿元无可奈何的跟在他身后。方棋到了房间不远,突然加快速度嗖的往前跑,推开门闪进去就要关门,关了大半,还有大半张脸的门缝的时候便卡住了。鸿元一只脚卡进门里,双手按在门板缓慢又用力的推,担心打到他,一边道:“往后退,小心。”
方棋敌不过他的力气,又不想泼妇骂街,索性撇开门,往椅子上一坐,把小鸭嘴兽从竹篓里提出来,玩它的大嘴巴。
鸿元反手关门,揶揄道:“吃醋了?”
方棋:“……”
吃醋?!人艰不拆啊!这两个字彻底把方棋点炸了,方棋眼神如刀,咬牙切齿道:“吃醋?谁吃醋?你别太自恋,我吃醋?笑话,自作多情,你想太多了,我没有!”
这番话表面说得理直气壮,可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的危机感,好像随时会被撬墙角。
鸿元扶着椅柄,把人圈在小小的空间里,方棋靠着椅背看他,鸿元道:“我只喜欢你,忘了?听话,别跟我闹。”
“谁跟你闹了?”方棋暴躁无比,道:“你不用用……闹字形容我,娘炮,还不如说是掐架呢。”
鸿元:“……”
方棋冷脸看他,刚才有好几个如花似玉,穿着打扮俏丽风情,看起来娇娇贵贵,出身也不低的女孩子朝他抛媚眼。他不是不相信鸿元,他甚至相信这个男人会坐怀不乱,但是……两人过了热恋期,比如现在,一言不合就吵架,当激情岁月变得像白水一样平淡,那时候他还有一大波男男女女倒贴,送上门来的可是不要白不要的,他真的不会失足?
然后,失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方棋有些恐慌,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很有道理。鸿元不是历尽千帆才喜欢他的,他还没见过这世上有更多的珍馐美味,万一吃腻了他这盘清粥咸菜,想换换口味,到时候他该如何应对?
要不然……
方棋暗搓搓想,一不做二不休,阉了他吧!一劳永逸!这样他还可以在上面!
方棋:“……”
这个想法一蹦出脑海,方棋也是被自己雷醉了,引用鸿元的一句话,他倒是真的什么都敢想= =
方棋越想越憋屈,想发脾气又师出无名,说得越多越证明自己真的吃醋介意了,他才不会让鸿元那么嘚瑟,让自己这么被动,只好捏着别的地方死命的劈头盖脸的数落他。
“真不知道怎么搞的!怎么就有人一夜之间长这么大?不科学啊!”方棋扼腕疑惑,就算是主角也不能开这么大的金手指吧!别的主角都是循序渐进,就他是一蹴而就,方棋冷道:“还是小孩子可爱啊!软软萌萌的,好抱又好捏,长大了真够差劲的,又臭又硬!”
男人始终温温柔柔的看他,像看一个无理取闹撒泼的小孩子,道:“喜欢小时候?”
方棋抬眼看他,振振有词道:“长这么高有什么用?知不知道四肢发达有很大的几率头脑简单?”
方棋气势弱了许多,哼道:“小时候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还能抱你呢,现在我哪里抱得动啊。”那个软软的长满脸毛的小孩,被他抱在怀里总是又乖巧又听话,他说一,他不说二。
鸿元失笑道:“现在你不还是想怎么就怎么?只不过……当年你保护我,现在换我护着你们……娘俩。”
小鸭嘴兽疯狂的晃尾巴。
方棋大怒更正道:“爹俩!爹俩!”
鸿元:“……”
这人真是热衷占嘴上的便宜,有多少占多少,无奈道:“好好好,爹俩。”
“我小时候很好抱?”男人抓住他抱在胸前的手臂,将人用力拉扯起来,随即旋身坐在椅子上,将绕了一圈没站稳的人往腿上一拉,一手圈住他的腰,在他身上用力吸了一口气,随后舔了舔他的后颈,色情道:“是不是这样抱?”
方棋冷漠道:“不是,我没舔你,我要是这么抱一个小孩舔舔亲亲的,我不成变态了吗,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一点也不纯洁。”
鸿元:“……”
此时到了黄昏,将要入夜,小鸭嘴儿撅着屁股在桌沿溜达一圈,夹着屁股不敢跳,只好趴在离两人最远的角落里,努力的什么都不去看。鸿元听而不闻,在他身上亲吻,情欲涌上来,方棋还压着火,想做也不想做,哼道:“鸭嘴儿还在这里呢,你别动手动脚的啊。”
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小鸭嘴兽捂了捂脸。
方棋从他身上起来,男人搂着不放,方棋干脆利落的用力啃了他一口,牙印都啃出来了,手脚扑棱着退出男人的怀里,走到一边推开了窗。
鸿元平复已有些急促的呼吸,拎起小鸭嘴兽,想把它丢进另一间房。
方棋趴在窗口低头看,街上车水马龙,叫卖吆喝声不绝入耳,好一副人间胜景。远处有好几个女修穿插在人群中,往客栈的方向走来,看起来很是眼熟,可不就是看上鸿元的那几个吗?一个是巧合,两个是巧合,这么七八九十个总不是了吧!
方棋转了半边身体,手肘撑在窗口,侧头看向快走到门口的男人,出言嘲讽道:“哎呦,我们鸿元可了不起啊,来了好几个看上你的女修。你给这家客栈带了不少客源啊,咱们一会儿找他们拿提成,可不能白占便……”
话声未落,猛然一股极大极猛的力量从背后袭来,突兀而迅疾,方棋压根没有反应过来,身上一轻,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后整个人从二楼飞摔了出去,后背擦过窗棱,上面有几根凸起的细钉,那么大的力道,细钉和窗沿留下了一大片细碎的被刮下来的血肉。
第67章 死别
男人猛然回头,一贯平静冷淡的表情蓦然大变,只见窗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头比人还高的巨兽,表面覆满铁甲,原地挪了挪脚,桌上水杯的水都跟着摇晃了起来,房顶簌簌掉土。巨兽头大如斗,舔了舔嘴巴,眼神畏怯,似是对他颇为忌惮,无意缠斗,低吼两声,转身越窗而逃。
小鸭嘴兽嘶叫一声,从男人手中挣脱下地,勇猛地朝窗口奔去,举着前爪又抓又挠,被隔在人腰那么高的窗户里面。
鸿元瞳孔紧缩,浑身发抖,随手将凶兽弹成血雾,手心里聚满了冷汗,那个人……那个人撞飞出去,他该有多疼?
窗外传来万马奔腾之声,无数引他厌恶反感的气息卷土重来,从四面八方齐齐压来,铺天盖地,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而压抑,男人盯着外面的银色光芒,密密麻麻的向中间收拢压缩,像是绝地反击最后一搏,这情境与上次在千尸谷百里外的山道里,蓦然出现的十数只流炎兽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数量更多,种类更全,来势更凶狠!
男人的眼神阴沉到可怕,这几个月来的快乐和安逸麻醉了他,他逃避现实,沉迷在梦里,不辨真假,他收起锋牙利爪,守着他这三分土地,做出一副不问世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姿态。对方却不依不挠,拿着一把刀当面刺来,直直往他最软的心窝子扎!
街上乱象迭生,方棋被连撞带掀,重重的摔倒在地,滚了数米,撞到墙壁才停下来。他小口小口的吸气,五脏六腑像是被绞碎了一般,喘息都带着浓浓的血腥气,嗓口一抹咸腥翻卷上来,方棋咬紧了牙,嘴边迸出一口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