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方棋哭丧着脸趴在床上,全身上下车轱辘碾过似的腰酸背疼,颤着手脚坐起来,哎呦哎呦的乱叫。
小孩倒是一脸的神清气爽,看他满脸的不舒服,心想真是摸不得碰不得的娇贵。
鸿元道:“睡还是起?”
“起,”然后扑棱着俩胳膊仰躺在床上,不动了。
鸿元:“……”
鸿元给他穿好了鞋,方棋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把被子踹到一边,趴在床上道:“我腰疼,你过来帮我按按。”
鸿元乖巧的说了声好,蹬鞋爬上床,双手交叠,按在他背上。
方棋顾忌着小孩子力气不大,特意叮嘱道:“重点,多使点劲。”
鸿元应了一声,对着他的后背,昨天不过是抱着睡了一晚,今天就哼哼唧唧的不舒服,以他现在的状态,稍微用点力道就能把他的腰给按折了,自然不敢是像他嘱咐的那样真的用力。
小心翼翼的近于抚摸,并起四根手指,在他后背上轻而柔的按压。
从尾椎骨一直按到后颈的颈椎,力道有点重,不过尚在接受范围之内,方棋眯着眼睛,舒服的直想叹气。
按好了后背,方棋舒服的不得了的从床上爬起来去洗脸,往脸上扑了几下水,突然发现水里的倒影有什么东西,湿着手扒开衣领一看,好家伙。从不太清楚的倒影里,都能看出来脖子和锁骨,一大片都是密密麻麻的嫣红刺目的淤痕。
方棋蹬蹬蹬凑到镜子边一看,更是触目惊心,他气得够呛,以前不是没亲过,但像今天这么厉害的还是头一回,这是啃了多久才肯出来的啊?!
方棋大步走向床边,扒着脖子给小孩看,“我脖子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啃我了?”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戏很多啊你!
小孩羞涩的笑笑,“你喜欢吗。”
方棋大怒道:“喜欢你哥仙人板板啊!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你才多大啊就这样,长大了还了得啊?!我跟你说你再这样我跟你没完!”
鸿元低头看他,忽地露齿一笑,道:“你别生气。”
方棋冷笑一声,心道不能他一服软就轻易原谅,必须给点教训!不然不长记性!
“我让你亲回来。”鸿元补上后半句。
然后主动扒开了衣服,往他脸前凑了凑。
方棋:“……”
臭不要脸!
第46章 元丹
方棋看着他那张无辜又清白的脸,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说:“鸿元,你继续这样的话……”
鸿元挑了挑眉毛,打他?
方棋道:“我们只能分床睡了。”
鸿元:“……”
鸿元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默然道:“你还不如打我。”
“……”方棋莫名其妙道:“我打你干嘛,抖M?”
懒得跟他纠缠不清,穿上衣服遮住了刺目的咬痕,方棋系上腰带,按着脖子闷闷的想,这么深而多的痕迹,没道理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察觉到,夜里真的睡得这么熟?
今天出去吃饭,方棋穿好了衣裳,鸿元跟在他身后,表情天真稚气,扁了扁嘴巴道:“我错了。”
方棋丝毫不为所动,冷漠道:“装什么可怜,哭也没用,边儿去。”
方棋下定决心要把这个臭毛病给他扳过来,一步不肯退,鸿元眼睛一眨不眨,不慌不忙的想,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这世上没人能拦得住。
表情仍是十足的可怜委屈,“我没装。”
方棋嗤笑一声,别人家的小孩都是贴心的小棉袄,就他防孩子跟防狼似的,简直醉了。
小鸭嘴兽今天精神极了,方棋把它从竹篓里提溜出来,转而装进那个小小的竹筒里。竹筒不能完全装得下它,脑袋露在外面,小鸭嘴儿两只爪子搭在竹筒上,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黑豆眼亮晶晶的。
方棋带着小鸭嘴兽走到门口,拉开了门,鸿元没有跟上来。方棋嘿了一声,还知道耍脾气呢,委屈你了?随后扭头一看,正要训他,就见小孩不情不愿的踱步走了过来,神色恹恹。
方棋就见不得他这幅可怜失落的表情,差点就扑过去哄了,万幸在最后关头刹住了车,冷哼一声,甩甩头走了。
鸿元深邃的眼睛映着日光,叹了口气,苦肉计没骗到他。
虽不是吃饭的点,客栈里的人仍然很多,在楼下的大厅里四散落座,或低声暗暗交谈,或高谈阔论,方棋带着鸿元要了一碟花生米,听了几分钟,没什么有用的讯息,唯一比较新奇的消息是正正邪邪齐聚风瑶山,互看不顺眼,风瑶山时不时炸出一道彩光,那便是正邪两道又掐上了。
不出片刻,近日来的消息听了个七七八八,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方棋把没吃完的花生米给鸿元塞了一把,又给小鸭嘴兽几颗,剩下的一股脑扫进兜里,走了。
街上的人比起前两日少了将近三分之一,风瑶山的事也就热闹这几天。游安城到底离着风瑶山有一百多里路,在这儿也看不出来什么,想必大多数修士在游安城聚首之后,便赶往风瑶山附近了。
出了客栈,对面便是卖包子的,蒸笼摆在店外,冬日里一股一股的热气蒸腾,方棋几乎立刻就感觉到饿了,买了两屉包子,边走边吃。
走了没多远,路过一条阴暗潮冷的小巷,前面的十字路口人来车往,方棋牵着鸿元等前面的华丽马车过去,忽然听到低低的求救声,“行行好吧……赏口饭吃,老爷……”
方棋愣了愣,叼着包子四下一看,只见那小巷里躺着两个人,贴着墙壁,堆着两坨破破烂烂的烂棉袄,需得仔细看一看,才能看出来那堆棉絮里有两个瘦弱到可怕的人。
那是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脸上长满了皱褶,双眼浑浊不清,面前放着半个破碗。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稚幼的孩子,穿着过大的衣裳,污黄污黑的棉絮翻了出来。天寒地冷,这两人想是没衣服穿,冬天夏天的都胡乱的往身上套,骨瘦如柴,偏偏穿着极为臃肿的衣服,如果不是出声说话,几乎看不出来那是个人。
方棋停止了咀嚼的动作,他平生最见不得老人和小孩受苦,以前上学上班时,看到深夜还要摆摊卖东西的花白头发的老人,或是弓着已经直不起腰来的腰背捡破烂和塑料瓶,蹒蹒跚跚的谋生,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方棋抬脚,刚想把手里的包子给那两人送过去,走了两步,忽地回过头来,瞪向小孩。
鸿元就跟在他身后,正从怀里拿出干净的手帕,俯身擦他手上因为吃肉包子而沾的一手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