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都不从西门走,从西门离开的只有请进宫来的教坊乐奴们。”左十七沉声道:“按照之前冬虹的身份来说,教坊乐奴们应该大多数都是北千秋的眼线……”
左阳起身,往外走去:“给我找到北千秋!”
左十七快步跟上,低声道:“王爷或许她那边有自己的消息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左阳没有说话,他心里知道或许两方人马在西门正面肛起来,鱼死网破,对他来说才是利益最大化,可左阳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他才穿过麟德殿边的长廊,喊着秋娘的名字,却忽然有个小宫女贸贸然冲过来,扑倒在他面前:“郡王爷!郡王爷——元贵妃娘娘让我来找您!太后……太后殁了!”
什么?!
这他妈能不能好好吃顿饭了!才几个时辰,发生的事都够左阳马后炮反应半年了!
刚刚北千秋还说太后是傀儡,这消息都够左阳愣半天,他还想着既然太后是傀儡,是不是干脆直接将太后杀了,也算是还几年前她所作所为的报应。
这想法在脑子里才转了半圈,人就死了!
他连忙问道:“太后在哪里?怎么死了?!”
“太后中毒身亡,如今何荣儿一口咬定是国师曲澄所为,因那所下之毒,正是千山特有的一位药材制成。那药材虽有毒性,却在太后最近所服用的仙丹中只有微量,用来治刚刚太后身子不爽,吃了一颗却——”那小宫女条理清晰,边走边说道。
左阳猛地驻足,左十七瞬间冲到那小宫女身后,抬刀架在她颈上。
“啊。”那小宫女轻叫了一声,面上却没有半分惧怕:“郡王爷,不赶紧走就来不及了。”
“你是北千秋的人?等等——你是在淮南时从被屠的村子里救出的那个孩子!”左阳仔细看才认出来。
阿朝笑了起来:“王爷好眼色,且不说变了性别,那时候糊了一脸泥,我亲妈都快认不出来了呢!”
左十七刀刃一横,逼得阿朝朝后昂了昂纤细的脖颈。三人暗处退了退,怕有来往的宫人见到。
阿朝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晶亮:“的确是元贵妃娘娘要我来找您,您还是快些吧。太后的确是殁了,如今元贵妃和皇后等人都在,元贵妃的意思是问您,要跟着何荣儿一起将脏水泼到曲澄身上,还是要袖手旁观。”
“这恐怕不是左晴问的,是北千秋要问的吧!”左阳冷笑道:“这曲澄才刚一出现,她就要踩死对方,恐怕她颇为忌惮吧。我连曲澄的身份都没搞清楚,自然是会袖手旁观。你也且去给你们蹲坑的统主传一句话——北衙禁军埋伏西门。”
听了最后半句,阿朝变了变脸色,喃喃道:“虹儿姐有危险——”
左阳冷哼一声,快步往外走去:“太后在哪里?”
阿朝却咬了咬嘴唇说道:“请郡王爷去找统主,奴婢去西门通知她们。”
左阳气笑了:“我为什么要帮你啊,太后死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不问你在哪儿,我也可以去问别人——北千秋手底下要死人该我什么事儿,我能告诉你一声就不错了。”
阿朝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勾唇笑了起来:“王爷冲出来,难道不是为了将此事通知统主么?难不成是尿频尿急跑出来找茅坑?”
左阳没想到被个丫头戳破,那阿朝一身裙装,转眼就毫不犹豫消失在黑暗中。
“靠——”北千秋手底下的人一个个都这么好意思啊!
太后平日休息的殿挺远,鬼知道北千秋会跑到哪里,左阳本想着一定要先去看看太后一事,可想来此事极有可能是北千秋所为。
一旦左阳在人前露脸,就什么也不能多做,不论事态发展的多么令人发指,他都只有接受的份。唯有在从得到消息到见到太后尸体这一段时间内,把事情真相了解了,他才不至于被动!
而在西门,两方人马遭遇的速度似乎比所有人想的都快。
“这是伶人们?怎么出来的这么快。”西门侍卫看了看手里的腰牌:“后头没有你们的事儿了?”
为首是个嬷嬷,往日都是由她来处理进宫的关系,她手里拎着羊角灯,堆满了笑:“是,今儿后头就是唱戏的和杂耍的,太后老听我们几个唱,岂不是要听困了。”
那侍卫笑了,舔了舔唇角:“听说今儿冬虹也来了。”
“来了来了,在那轿中坐着就是。”
侍卫昂了昂下巴:“也好歹让爷瞧一眼,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绑了宫里哪个人就蒙混出去了。”
嬷嬷笑起来,冬虹微微掀开了轿帘,对着侍卫点了点头。
这侍卫也是觉得冬虹挺给他面子的,嘿嘿笑了一声让了身子,招呼着这帮人出去。
这嬷嬷正要让身后的轿子马车先行,却看着宫门缓缓打开,门外一队方阵手持长/枪,早已静默无声的等待着了。
嬷嬷倒吸了一口冷气,正要开口问那检查腰牌的侍卫,却看着那侍卫也懵了。
“虹儿姐——大家小心!”身后似乎传来了阿朝的呼唤,然而那方阵中铁甲长/枪的士兵,如同突入柔然的敌城般,冷静而快速的抬枪,银枪在月色下闪着冷冽的光辉,整齐划一,如碾压般朝他们齐步冲来。
嬷嬷一惊,连忙叫道:“几位爷这是做什么!”
她向后疾退,却只堪堪躲开那最前一支枪尖。这支队伍中只有一小部分人向后疾退,另一大部分伶人仍抱着乐器坐在马车上呆愣着。
“快跑!”冬虹掀开车帘,一把抓住一个女孩子,朝后退去。
可这百余人的浩荡队伍,只有十几人是北千秋的手下,另外的不过是普通的伶人。他们穿着艳俗却流行的服饰,满头借来的珠玉首饰,面上化着或夸张或娇艳的妆容,刚刚在那殿内灯火下,如仙子下凡一般令人眼花缭乱,如今却呆愣瑟缩,眼睁睁看着枪头刺穿了胸膛。
几个刚刚还抱着琴与笛的女子,如今跑的鞋子也掉了,惊叫着踩着华丽的裙摆,往宫内逃去。可不过片刻,她们却表情更惊恐的退了回来。
冬虹往两侧看去,巍峨宫墙夹着一线道路,映着微弱的月光,延伸进浓稠的夜色里,那片黑暗里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一排长/枪在月色下率先显露身影。
面前,左右两侧,皆是哭号与痛呼,冬虹的手颤抖了一下,她轻轻的将琵琶放在了墙根,站到人前来。她的身影仿佛是一个号令,所有的铁甲禁军齐齐停下了脚步。
冬虹抿了抿嘴唇,伸手去解开自己腰间襦裙的衣带,远处刚刚审查腰牌的年轻侍卫目瞪口呆的望着一地尸体与深红的血液,也看着冬虹蓝色的长裙飘然落地。
箭袖对襟上衣,裙下却是只及小腿的裙衽,两侧开叉露出白皙的双腿,与光裸的包裹在绣花鞋内的脚背,一对纤长细窄如针,灵蛇般扭曲的长剑挂在她腰间,贴紧她两侧的肌肤。
冬虹似乎很喜欢这种不穿裤子的感觉,她舒展的直起后背,颠了颠脚尖似乎点起了音乐的节拍,伸手拿起两把长剑,低头看着那地上抽搐呻/吟的乐伎伶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铁甲衙卫猛地看见冬虹的身影划过眼前,还未来得及持枪,只看见灵蛇出洞,只感觉颈上一片微凉——
宫内。
左十七也前去找北千秋,可最终先找到北千秋的,还是左阳。
徐瑞福远远看着他就给他行了个礼,指向了身后的宫苑低声道:“左郡王,王妃似乎往那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