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住,停下来,双唇却还挨着她的,说话的时候也隐隐约约地摩挲。
“父亲说,今年错过了,等三年之后的会试,还有……殿试。”
“公公倒是说得轻松,三年前不是这样一句话吗?”顾怀袖嘴里虽这样抱怨,心里却喜滋滋地,因为张廷玉很高兴,“不担心树大招风了吗?”
“儿子们太优秀,哪里担心得过来?”
张廷玉恬不知耻得很。
张廷玉卖瓜,自卖自夸。
顾怀袖双手伸出去搂他脖子:“来两斤瓜。”
张廷玉与她何等默契?
他笑叹道:“张婆今儿不卖瓜,就自夸,想吃回头叫厨房做去。你那厨子不也跟着回来了吗?要买瓜,我也没有。”
“吝啬鬼。”
她脸也贴着他心口,声音轻轻地。
“我要快点好起来,我家二爷的野心开始膨胀了,我也得很快、很快、很快地……膨胀起来……”
她从他怀里仰了脸,看张廷玉,张廷玉则搂着她腰,低头看她。
二人目光相触,却都是那种坦荡赤裸的了然。
“你说我们能走多远?”张廷玉问她。
顾怀袖说:“很远很远。”
她无聊地想,他兴许要问“很远很远”是多远,可张廷玉没有问了。
他拥着她许久,然后顾怀袖就睡着了。
每日喝的药都有安神的作用,她很容易入睡,也很容易睡得安然。
张廷玉抱她去躺着,只叫外面来了任何人都不见,只说二少奶奶在睡觉。
顾怀袖回来之后还没去见过别的人,那些当初被她拿住把柄的丫鬟,都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直道沁芳双颊都被打肿了的消息传到所有人耳中,人人才切实地体会到,那种蛇蝎归来带给他们的战栗感。
一种由内而外的恐惧。
现在二房这边说不见人,二少奶奶还在睡觉,想进去见的不敢进去见,不敢进去见的也担惊受怕。
刚刚回来就打打杀杀,惩戒自己屋里的丫鬟,不是杀鸡儆猴又是什么?
现在做出这一番举动来,还偏偏不许任何人去见,都以为二少奶奶这是要发什么大招。
就连吴氏那边听了这消息,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甭管府里府外的人怎么想,也少有人知道这就是张廷玉的意思。
顾怀袖一觉睡到天色昏沉,被张廷玉叫了出来,说今日是中秋,带她赏月去。
毕竟今天不同于往日,张廷玉干回来,也正好是赶着一家团圆的。
也不知哪里来的能工巧匠弄了座轮椅推车起来,顾怀袖就被张廷玉亲手推着去了。
宴席上,照旧是上首张英吴氏,下面两边是四个儿子。
顾怀袖与张廷玉一起,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她客客气气跟众人问候过了,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现在府里的情况。
张英跟吴氏这里没什么变化,只有吴氏身边多了个丫鬟,看着水灵水灵的,一双眼也漂亮,明明站在吴氏身边,却觉得她整个人都要飞起来。王福顺家的那个婆子,老老实实毫无存在感地立在老夫人后头。
顾怀袖看见王福顺家的的时候,王福顺家的也看见顾怀袖了。
她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又看向了陈氏,张廷瓒也在。只是两人中间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陈氏淡笑着看那女娃,却是一副慈母模样,张廷瓒则显得淡淡的,对那女娃不是很热络。
二房这边丫鬟婆子小厮一干人等全部照旧。
三房那边小陈氏带了个三四岁的男孩,倒跟张廷璐长得很像,已经贪吃地拿了一块桂花糕在手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转着,似乎怕人发现了。小陈氏正在跟自己身后的丫鬟说话,并没有见到。张廷璐则被一边的张廷瑑缠着,也没注意到这小家伙的行为。
只有顾怀袖,瞧见了。
然后那小家伙望过来,看顾怀袖发现了自己,脸一红,一阵羞赧,又默默把桂花糕放回了盘子里,手缩到桌案下头,便埋下了头不敢看人了。
顾怀袖一下就笑出声来。
张廷玉听见笑声扭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的异样了。
他觉得奇怪,看顾怀袖。
顾怀袖叫他附耳过来,竟然在这中秋宴上说起了悄悄话。
“那是你三弟的儿子吗?”
“怎么?他叫若霆,还没起表字,招惹你了?”
“没。只觉得有趣儿。”
顾怀袖握他手,又撤了开来,扫了一圈,道:“大家都看着,以后咬耳朵也得注意场合了。”
张廷玉又笑了,给她夹了一块蟹黄。
厅中里里外外不知道多少丫鬟,好几年没来了,除了府里一些老人,并没有多少人见过二爷跟二少奶奶。
听说二爷回来的时候,大家就在想啊,二爷是个怎样的人,二少奶奶又是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