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三个孩子都哪儿玩去了?怎么一个也瞧不见了?”姜筠忽想起老半天没见到三个宝贝疙瘩了。
逢春点了姜筠一下额角,笑着说道:“你那个姑娘,是只没笼头的野马,早上丢下碗筷,就跑去找她姐姐玩了,晏哥儿就俩爱好,一个晒太阳,一个睡懒觉,今天天儿这么好,他叫人搬了一把藤椅,躲在后院晒太阳打盹呢,至于轲哥儿……他嚷嚷着想看鱼,奶妈也带他出去玩了。”
“也就是说,没人会突然来打搅咱们了?”姜筠丢开手里的书,伸胳膊搂住坐在炕边的逢春。
逢春瞪起眼睛:“你又想干什么?快过年了,常有人往苑里来,你可不许胡来。”
“瞧你,想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说,咱们终于可以安安生生下盘棋了,省得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捣蛋。”姜筠如是笑道,自他年节休沐在家,每逢他想与逢春杀几局,总有小鬼头过来添乱,不是轲哥儿缠着要娘,就是嫤姐儿自告奋勇‘让我下让我下’。
逢春兴致缺缺道:“我一会儿还要出去,二爷去找旁人下吧。”新年期间,各种琐事繁多,逢春总是有些忙碌的,关于这点,姜筠也清楚,遂道,“那好吧,你出去时,我和你一道,我去把轲哥儿逮回家来。”
很快便到除夕之夜,温暖的花厅之内,盛宴吃着,小戏听着,府里的孩子愈来愈多,嘻嘻哈哈一片,着实热闹万分,中途吃饺子时,晏哥儿吃一个饺子,就嚼出一颗银锞子出来,因没能好好吃饺子,cńcńz.ńéτ漂亮的小脸登时绷的愈发紧了。
到了大年初一,逢春和姜筠早早起身,领着三个孩子向长辈们磕头拜年,三个娃娃虽得了不少压岁钱,同样的,逢春也破财不少,姜策大哥那里的三个,姜筑膝下的一个,另有庶出小姑子姜筌的那一份,都少不得往外掏压岁钱。
因初二回娘家也要发压岁钱,逢春当夜命丫鬟按人头数量,一一将各式花样的金银锞子,装到精致小巧的锦囊绣袋里,方便明天往外派发,姜筠则怀里抱着小儿子,对立在下首的嫤姐儿和晏哥儿耳提面命道:“明天去外祖家,你们两个要听话,表现的好了,上元节时,爹爹带你们出去看花灯。”
晏哥儿半句不多问,只乖乖点头应是,嫤姐儿却欢腾的如同一只百灵鸟,笑嘻嘻道:“好啊,好啊,我一定乖乖听话。”
交代完毕后,姜筠打发三个孩子回屋去睡,逢春也备好了明日的出行之物,姜筠自顾自地解衣裳脱软鞋,问正在妆台前卸珠饰的逢春:“你今儿累么?”
逢春偏头摘着耳环,闻言,十分从善如流地回道:“特别累。”
姜筠扯了扯嘴角,然后倒进锦绣刻丝的松软被褥里,逢春卸净了身上的簪环配饰,身姿袅袅地来到床边,只见姜筠倒在床铺中间,一脸平静地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模样,逢春爬到床上,跪坐在一旁推他:“知道你没睡着,就这么干躺着,也不怕着凉了,快挪挪,钻进被子里去。”
“太累了,挪不动。”姜筠依旧闭眼假寐,身子纹丝不动地横亘在床中间。
逢春捋了捋肩头长发,又俯下脑袋啄一口姜筠的嘴唇,笑着再问:“现在能不能挪动了?”
“还是挪不动。”姜筠缓缓睁开了眼睛,口内却依旧不改言辞。
见姜筠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逢春提了提袖子,预备费些力气,推姜筠按表走个九十度,只有把他挪开了,她才能顺利钻进被筒里面,逢春深吸一口气,然后卯起劲推姜筠的上半身,见老婆这幅态度,姜筠微微一笑,宛若磐石一般静静躺着。
“哎呀,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动动呢。”出力不少,但收效甚微,望着几乎没怎么挪位置的姜筠,逢春盘腿坐在一旁,呼哧呼哧直喘气,她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好么,“才大年初一,你就这般捉弄我,怎么那么讨厌呢你。”逢春忍不住抱怨花样越来越多的姜筠。
姜筠抬起手臂,摸摸逢春柔润的脸颊:“乖,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真是头喂不饱的狼。”逢春忿忿的半直起身,将悬在挂钩上的帐帘放下,然后再推稳如山石的姜筠,“现在行了么?”姜筠竖起右手食指,悠悠地晃了一晃,“不行,我已和你说了,我累的很,自个儿挪不动。”逢春无语凝噎半晌,然后伏趴到他身前,目光羞恼道,“你还想怎样啊你,我都已经……同意了。”
姜筠意态闲闲地挑起一缕秀发,慢慢往指头上缠绕:“我累的实在不想动,你说,这可怎么好呢。”
逢春低声恨恨道:“那你就这么耷拉着腿睡一夜吧。”
“好狠心的婆娘,真是白心疼你这么多年了。”姜筠十分沧桑的感慨道。
逢春无语地望了会床顶,然后抱着姜筠的脑袋亲亲亲,直亲得两人气喘吁吁了,姜筠还是没挪地方,逢春攥拳轻捶一下姜筠,红着脸颊嘀咕道,“你……你怎么还……”姜筠懒洋洋地躺着,脸上笑眯眯道,“也不知怎么了,今天就是不想动,哎,你又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小姑娘,就别扭扭捏捏了,我以前怎么对你的,你也怎么对我好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讨厌啊!”逢春无语极了,这是叫她……当母色狼啊,“我不来。”
姜筠继续沧桑的感慨:“真是没良心的臭丫头啊,竟然叫自己男人这么睡上一夜,明儿也不知还能不能起的来?”逢春凝视半天姜筠的无赖模样,缓缓开口道,“阁下,你赢了。”姜筠立时眉花眼笑道,“那还不快来,你再磨蹭磨蹭,良辰美景就耗光了。”
不就是当母色狼么,逢春板着俏脸,直接去扒姜筠的睡裤,见逢春这般凶狠的豁了出去,姜筠再绷不住憋了许久的笑意,哈哈一笑间直起身来,将逢春反扑在被褥之上,半宿荒唐,无尽缠绵。
虽是喜庆节日,但因高氏过世还不久,逢春不便穿大红大紫的鲜艳之色,故穿了一身宝石蓝的缂丝锻袄儿,发间也不装扮的满头珠翠,只戴一对六尾点翠衔绿滴珠的凤钗,另别两只用珍珠和金丝缠折出来的珠花,姜筠看了逢春这身打扮,评价道:“不失贵气,但也不乏老气。”
逢春大怒:“你……你混蛋!”亏她昨晚那么卖力地满足他。
姜筠一脸餍足的提醒逢春:“以后骂我之前,想想咱们两个的关系,我若是无赖,你就是无赖婆娘,我若是色狼,你就是母色狼,我若是混蛋,呵呵,你觉着你是什么?”
逢春掉头就走:“我还是去催晏哥儿起床吧。”
姜筠却伸手拉住逢春,笑意融融道:“他有奶妈和丫鬟伺候,你去凑什么热闹,快点给我梳头发带发冠,你若是不想我陪你回娘家了,那你尽管撂着我。”
待收拾妥当用过早饭后,逢春和姜筠领着三个孩子,前往明萱堂与姜大老爷夫妇道别,这回出门,依旧不带轲哥儿,姜筠牵着蹒跚走步的小儿子,把他提溜给姜大老爷,口内哄道:“轲哥儿,乖,今天跟着祖父祖母玩儿。”
轲哥儿不大高兴地哼哼:“姐姐,哥哥……”
穿着玫瑰紫衣裳的嫤姐儿,笑盈盈地走到弟弟身旁,口齿清晰地哄道:“轲哥儿,要乖啊,今天天气特别冷,你要是跟着出门,会染上风寒阿嚏阿嚏的,等你长大了,叫你晏哥哥带你出去玩儿。”
逢春早预着轲哥儿会闹脾气,是以,把他素日最喜欢的一套动物面具拿了来,有小猪,小羊,小牛,小兔子等等,在姜大老爷拿面具领着小孙子去隔壁玩时,逢春等人向姜夫人辞了一辞,赶紧溜了出来。
望着次子一家和乐美满,姜夫人轻轻微笑。
乘车到了陶家后,照旧去陶老夫人的福安堂聚会,逢春一家子来的依旧不早也不晚,比逢兰、逢蓉晚些,又比逢萍、逢夏、逢瑶早些。
话说,原来的陶家八姐妹,已经变成六姐妹了。
逢则与苏氏生的两个孩子,已在年前被护送回京,长子秦哥儿,三岁多一些,长女芸姐儿,即将两岁,因苏氏的娘家人都在外地,故而正月初二这一天,逢则与苏氏无需到岳家拜年,晏哥儿的桃花运,自小就特别旺盛,上至中老年妇女,下至少女幼童,无不喜欢和他说话,但偏偏,晏哥儿生了一张葫芦嘴,对着自家亲妈和亲姐姐时,晏哥儿还会主动说些话,至于别的时候,逢春特别头疼的呵呵。
逢蓉许久不见晏哥儿,今日一瞧,忍不住惊艳赞道:“哎哟喂,瞧这小模样,活生生一个小金童啊。”
晏哥儿淡定地收下压岁钱,再淡定地行礼:“谢谢三姨母。”最后,淡定地蹭到老爹身边,临出门前,老爹再一次强调,若是不想被别人摸摸抱抱,最好牢牢地黏着亲爹。
陶景因有让孙女和外孙结亲的念头,便笑着哄晏哥儿:“晏哥儿,你看嫤姐儿都和弟弟妹妹在玩,你也过来玩吧。”
晏哥儿严肃着漂漂脸蛋:“我不喜欢玩。”
正和新表弟新表妹搞交流的嫤姐儿,回过头道:“外祖父,晏哥儿不喜欢玩,他只喜欢一个人待着。”
“这孩子怎么还这般孤僻。”陶景微微蹙眉,转视不远处的逢春,“你怎么也不教教孩子,叫他变得活泼开朗些,这般不爱交际说话,以后怎么在官场上行走……”
姜筠挺想怼上一句,我儿子性子如何,跟你有毛关系,话到嘴边,姜筠只神色淡淡道:“晏哥儿天生不喜说话,我这个当爹的都不愁,就不劳岳父费心了。”他大儿子只是话少,又不是哑巴,有什么好计较的,况且,大儿子虽天天在课堂上打瞌睡,但该背的书,该认的字,每回都完美交差,就是教书的老头子,都无话可说,要你这个‘外’祖父废话!
又被贵婿不咸不淡顶了一通,陶景的脸色立时变得不大好看。
过不多时,逢萍和逢夏也依次回来,逢瑶来的最晚,领着她三岁过半的儿子栋哥儿,旁边跟着面色如霜的韩越,厅内诸人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前头来的几位姨母和姨父,嫤姐儿和晏哥儿都拜见了,而刚到的这位七姨母,两人均被父亲阻止拜见。
晏哥儿话少,老爹只叫他拜见七姨父,却不拜见七姨母,他只乖乖听从,却不多问一字,嫤姐儿却耐不住好奇心,趴在老爹耳边叽叽咕咕了好一会儿。
逢瑶依旧还是满腹委屈,在婆家过的不顺也就罢了,回到娘家后,对着的也是一幅幅冷面孔,祖母再也不和颜悦色谆谆教诲,老爹也因亲弟弟的事情恼了自己,本就不亲厚的庶出姐妹,愈是寡淡的无话可说,她就像一个……多余的人。
出嫁的姑娘回来齐全后,男人们便到外厅去了,一众老少媳妇坐在一起吃茶闲话,其中,逢春还被问到了姜策的过继之事,事情已经公布于众,逢春也没什么好隐瞒,如实答了:“等出了正月,大哥一家再搬过去。”忠敬老侯爷年纪已经大了,姜大老爷的身子也日渐虚弱,姜策夫妇早些搬过去,才能深入了解并且掌控那府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