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
她低声回应,仿佛吐出了生命中最后的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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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黄昏,寒食节缓缓拉开了序幕。
宫城之内,灶台烛火次第熄灭,整座皇宫城池慢慢陷入到一片阴沉晦暗的黑色之中。
景徽帝端坐在紫宸殿里,看着宫人们取来夜明珠,一颗一颗装入青铜灯奴手捧的铜盘之中。
他在等待一个人,一个匆匆赶来传达噩耗之人。这个噩耗,对于他而言或许是晴空霹雳,又或许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宫人们已经将夜明珠全部放入了铜盘,整座大殿上霎时间充满了青白色的冷光。赵暻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它正在他身后的落地屏风上扭曲着,好像一个鬼魂。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有人步履匆匆而来,却不是他要等的人,而是安仁殿的使者。
使者来报,说就在刚才安仁殿内来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要在皇后娘娘的冷食之中投毒。此刻那个人已经逃脱了,可是投毒的器具却被丢了下来。
“哦,竟有此事?”赵暻双眉微微一扬,仿佛惊怒,“竟然有人敢在这紫宸宫内谋害当朝皇后?一定要追查到底!”
因为景徽帝的这一句话,筹备了多时的寒食内廷宴被突然取消。内卫与内侍,将紫宸宫里里外外大肆彻查了一番,而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事情的最后,自然是赵暻好好安抚了“受到惊吓的”皇后唐曼华,同时有关于投毒之事,也就如此淡化了去。
但是赵暻并不痴傻,他明白唐曼华已经觉察到了危险的存在。而唐家,就像是一条危险的毒蛇,已经警觉地抬起了头。
作为一名志在必得的捕蛇人,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暂时停止动作,制造安静的假象来迷惑对手。
不过,宫中的进展虽然暂停了,可是“外头”依旧留有很多的机会。
毕竟,他的谋士江启光,早就已经想好了一百种计谋,来碾压一切妄图阻碍他夺回权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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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正日这天,端王赵戎泽在侍从与护卫的簇拥之下,携带新火,乘坐马车再度前往天吴宫。
这是他第二次西行。而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将在天吴宫中长期生活、习武,避开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去见识另外一方更神秘而野性的天地——江湖武林。
清明之后,诏京城迎来了万紫千红的烂漫春季。
景徽帝主持了元平年间的第一场科举考试,选出殿试三甲。又是一年雀华池畔,鲜衣怒马、挥斥方遒。
满城堆锦繁花之中,唯有各地御史揭发的案例,如雪片一般飞向朝堂,铺陈出一股别样的寒意。
从各道各州开始,这些受到江启光操控的活傀儡们,正以一种由慢到快的诡异速度,蚕食着大宁地方上的政治与经济势力。
而当这些地方势力被啃食完毕之后,等待着京师众臣们的是什么,亦可想而知。
意识到了这点的唐瑞郎,已经开始着手与各地同僚联系,着手商量对策。而陆幽也加强了与禁军、十六卫各军统领之间的日常联络,继续巩固戚云初为他留下的宝贵资源。
臣子与天子之间的僵持,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痕迹,暗地里却是波澜万丈。而这种波澜,向来只能是愈演愈烈,直到其中的一方被彻底压制,再起不能。
而就在这愈来愈紧张的气氛之中,竟然又有一件意料不到的大事,打乱了所有的步调节奏——
西戎鬼狄,突然向大宁宣战了。
第156章 请缨
蛮邦鬼戎,踞西南之险,隔云梦大沼与大宁对峙已百年有余。
惠明帝在位期间,曾经委任安乐王赵南星以“西讨元帅”,大胜鬼戎于云梦沼。至此之后,鬼戎退守大沼五百里外的阴河源,表面上遣使请和,暗地里却依旧寇盗不止。
时至今日,景徽帝即位不久,大兴诏狱,大宁上下形势紧张。鬼戎选在此时发难,倒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现如今,鬼戎已连取汉眉、吴声和吉节三座边境城池,正在云梦沼以西几十里处的甘珠岭上与守军僵持。
消息以八百里急报传入诏京,朝野震动,兵部奏请出兵讨伐,而新的问题也就随之产生了。
“鬼戎地处西南,与大宁剑南道毗邻。剑南道总共十座折冲府,有六座置于唐家与内侍的权柄之下;余下的一些,也曾为萧家所笼络。我若是赵暻,必然委派自己的亲信前往督军。如此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调集、收缴兵权。待到战事结束,则西南军权必定悉数收归于赵暻囊中。”
陆幽补充道:“而且此刻秋公正在边境一带寻找安乐王的行踪,戎泽也在天吴宫中。我担心,此役如果不取胜,恐怕会有后患无穷。”
“的确如此。”
唐瑞郎顺着他的思路,考虑到了更为可怖的可能:“……战争将带来极大的混乱,在这巨大的混乱之中,发生任何事都不值得奇怪。或许赵暻正期待着这样的一场混乱,好让他趁乱做出一些在诏京城中无法做到的事。”
“此事不容乐观。”陆幽越想越觉得蹊跷,“出征的人选,究竟会如何安排?”
然而唐瑞郎却道:“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契机。如今天下承平日久,难得遇到边疆战事。若我们能够大破鬼戎、赢得万民拥戴,成为安乐王一般的英雄。到那时候,赵暻就算想要对付我们,也必然投鼠忌器,有所顾虑。”
陆幽闻言一愣:“莫非,你是想——”
“没错。”唐瑞郎正色道:“我想主动请缨,去打这场仗。”
陆幽依旧回不过身来:“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
“……”陆幽终于“噌”地一下站起来:“我不许!”
唐瑞郎打趣道:“你莫非是在怀疑我的能力?”
谁知陆幽竟然点头:“你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