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那川蜀的都江堰一般,将岷江一分为二,成就一番万古的造福工程。
万玉在鬼手大师门下便是专攻这农田水利,所以当堂哥有此意时,便根据潠江的水势和周围的地形设计了水渠的图纸。今日万先生就是将图纸交给褚劲风过目,若是可以实施,便是希望褚劲风能够拨银,待得过了春天,便要破土动工,开始修建了。
不过若愚却觉着那万玉与褚劲风的言谈举止甚是熟稔,想来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十五岁的少女,长的也是娇憨可人,却术有专攻,也算是才女一名,想来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怜爱之心吧?
酒桌之上,那少女饮了一杯桂花酒后,话语又多了起来,便是耳旁那清脆悦耳的“褚哥哥”,犹如夜莺一般,此起彼伏,连续不断。
那位褚哥哥看起来也是很受用的模样,耐心地一一解答,将自己两个月前是如何伏击袁术,怎样声东击西,一举打到万州城里的事情平淡地一一道来。说得虽然似乎稀松平常,但是隐含其间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岂是能掩盖得了的?便是更显出了大楚一代鬼见愁让人匪夷所思的用兵之道。
这番英雄壮举,自然是惹得小姑娘一阵阵的低呼。
这些事情,若愚也是第一次从褚劲风的嘴里听到。她不由得想到,自己与褚劲风名义上是夫妻,可是平日里二人促膝长谈的时候却是不多。可是平时沉默寡言的一个男人,现在却在这天真浪漫的少女面前侃侃而谈。可见这天真烂漫的少女,总是会勾起男人想要显示阅历,抖动羽毛的炫耀心思。
难怪自己摔傻时能受到褚劲风的如此娇宠了,想必自己也是如同眼前的少女一般,整日眨着明媚大眼,像看着九天玄圣一般崇拜地望着司马大人,恨不得拜倒在他的脚下吧?
眼看着那少女谈兴越来越浓,小脸都涨得有些微红,还要叽叽喳喳地说下去。
若愚突然嘴角带笑,一手轻轻托举这衣袖,举着玉箸,轻巧地夹了碗里最大的红烧香肉,放入少女的碗中,然后微笑着说道:“万小姐,别光顾着说话,还是要吃一些再饮酒。来,尝尝我亲手做的香肉。”
那万玉望着那肉,小嘴微微一张,脸色顿时一垮,竟是无助地望向了自己的兄长。此时,那肉已经送入碗里,若是推举着不吃,倒是不给夫人的面子了。
眼看着兄长没有望向这里,只顾着和司马大人说着水利的事情,万玉只能深吸一口气,将那块大个的缓缓投入口中,用力地磨动起了牙床。
一时间,若愚觉得耳畔清净了不少。于是,便起身向大人告了一身退,只说夜色太晚,让二人少饮一些,便转身离去了。
待上了马车,不知为何,主仆三人皆是无话可说,一路默默回转了府宅。
拢香趁着苏秀不在眼前,才愤愤地对若愚开口说道:“那个万小姐倒是哪里来的?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全无顾忌这般豪迈。深更半夜的与男子同饮,这是谁家教养出来的?将来还能指望她嫁得出去?不过……“
说到到这,拢香微微顿了一下,小心地看了一眼那若愚的神色,说道:“夫人您以前还真是与那万小姐的性情颇有些相似呢,这司马大人今日这般……也许是想起了夫人,可见他是极钟爱这女子娇憨的一面?以后,您是不是不要跟大人太过拘礼。这为夫妻者,倒是要自由些才显得亲近。”
听到这,若愚微微扫了自己侍女一眼,声音紧绷地语道:“你这是要我装傻不成?他喜欢那样,便自找那样的好了。一个绣球便逗引得直窜上了树去。活脱儿跟个叭儿狗似的,怎的不扔上房梁?上天了才显出本事!”
拢香听了小姐的话头不对,便不敢再多言。
只低着头,捡了夫人换下来的衣服,刚一转身,便吓了一跳。
这司马大人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可怎么没有半点声息!
拢香吓得赶紧一拘礼,便抱着衣服快步出了屋子,可是心内却是替小姐揉捏了一把冷汗:那方才训狗的言辞,可是入了大人的耳朵吗?
不过李若愚倒是镇定得很,压根不在乎这大人是否入耳了,只是神色如常地福礼道:“大人怎么回来得这般早?我还以为是要通宵畅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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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 褚劲风入了屋子,微微瞟了正在福礼的贤妻一眼,便端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开口道:“替我解了头冠。”
若愚到了他身旁,伸手拔下固定头冠的玉簪,嵌着玉石的头冠取下,不过因着离得近,却发现褚劲风那头发靠近头皮的位置,竟然有隐隐的黑色,不由自主地伸手触碰了一下。
褚劲风知道她在好奇什么,开口道:“最近寻了方子,吃了几副,原是打算没效便停了的,如今看,倒是药力还算有效。”
李若愚看着那黑色的头发,心里不由得一松。
他当初在战场上白发,算一算也是跟自己延误了辎重有很大的关系,想当初她去军营负荆请罪,当第一眼看到他满头的银发时,心内实在是大为震惊,同时隐隐竟是有心疼之感。
只是她向来掩饰惯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露出的表情其实更像是厌弃罢了。就好比现在,听到了他终于能恢复满头黑发时,心内的喜悦涌到了嘴边,也仅仅是一句平淡的“恭喜大人”罢了。
这样的女子,别说褚劲风这样的身居上位者,就连沈如柏那样家势刚有起色的落魄世家子也是心存芥蒂,无法全盘接受的。不然为何那沈如柏当初竟是暗地里与自己的二妹暗通款曲?
虽然她当初毫不犹豫地暗自做出了与沈如柏的解除婚约的决定,可是内心还是被未婚夫与庶妹双重背叛而难受了一番。竟是下了自此以后再也不嫁的心思。
可是命运弄人,谁承想不过是一次外出骑马,竟然意外得所有计划安排妥帖的事情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的司马大人见识了自己真正的臭硬脾气后,只怕也是后悔了吧?抛除掉了外表的自己,其实全无半点女子的妩媚柔情,怎么能及得上会撒娇嘟嘴的少女鲜活可爱呢?
想到这里,心内的阑珊一时间蔓延了上来,便放下了手里的发冠,转身要走。
可是手却被他一把紧紧地拉住,只轻轻一带,便拥她入了怀里,贴着脸儿低语道:”你倒是说说,我若是狗儿,你是什么?岂不是也变成了小母狗儿?”
这等当面羞辱的话,若愚以前哪里听过?当下便是要从他的怀里弹跳出来,奈何却是被他一把紧紧地搂住,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只能晃动着身子,咬了咬牙道:“大人谬赞了,当狗儿的第一要务便是要会晃动尾巴,听了主子的话,就要晃动得勤快些,表示心内的崇敬。不然真是白白浪费了这狗身!大人您便如天上的二郎真君一般,骁勇善战,当着乃是要选条好狗在身旁,没事听听大人的英伟绝伦,将那尾巴摇成扇子才好!这点上,若愚实在是愧不敢当、无法胜任!”
若愚也是被褚劲风的那一句“母狗儿”惹得气极了,这才口出恶言,再也顾不得许多,捡了出气的便一股脑地轰轰炮响,全放了出去。
司马大人似乎是很赞同着李二小姐之言,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夫人此言差异,那狗儿固然是有撒娇可爱的一面,可是若没有一口铁嘴铜牙,咬得口口见血肉,也不过是等着扔进锅里的一堆香肉罢了……”
说话间铁臂微微用力翻转,将她的身子抱了起来道:“普天下,能吠又能咬,毛色鲜亮,大眼妩媚的绝世好宠,便是我怀里的了,可是唯一挠头的是她却不认了自己的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李若愚见这男人竟然是打蛇上棍,越说越不在弦儿上,心内的火气更大,只气得直呼了他的名姓:“褚劲风!你不要太过分!”
褚劲风却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冷笑着道:“你身为妻子,却贬斥着丈夫是狗儿,现在倒说我过分了?你倒是成了不许百姓点灯的州官了?”
说着便自压在了她身上道:“这般不听话的,倒是要狠狠的责罚,罚你替我生一窝狗崽可好?”
若是他冷言相对,一味讥讽,若愚自然有千百句火炮铁弹招呼着,。可是现在这混不吝的无赖状,竟然混没有下嘴的地方。
李若愚只羞恼地道:‘找你的小表妹生去!我又不是她!”
褚劲风定定地望着身下的她道:“哪里不是?一样的坏脾气,小心眼,说话得理不饶人,报复心重,不知敬重自己的夫君,扔进石头堆里就翻找不出来的倔货,依着我看是一样一样的!”
若愚似乎从来没有被人说得这般一无是处,气得那眼圈都微微发红了,小鼻尖微微颤抖的说:“既然这般不堪,你为何还不放手,倒是我们两厢得便了!”
褚劲风摸着她的脸颊道:“我原来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跟个倔货袒露心意不成,便决定就此放手了,可是放了她回去后,几乎每天夜里都能梦到她,梦见自己强硬地将她留下,就算她哭喊蹬咬,却死死都握住不放了,当时的心内竟然是难得的舒爽畅意,只觉得这般才算是不枉此生,倒是要作那君子扮给谁看?
后来,上苍待我不薄,又将她送到了我面前,只是她受了伤,竟是如同孩子般,样样都是要人教的,我却觉得高兴,因为这样的她,再也不能拒绝我,从那小嘴里说出伤人的话来,只要细细的教养,总是能等到她出息会向夫君袒露爱意时。为了这一日,就算她顽劣不堪,到处闯祸,我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