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脸上笑容忽地僵住,松手站起来,裙子里的凤仙花簌簌散落一地。她柳眉微挑,着恼道:“没完没了是不是?昨儿来,今儿又来,当她自个儿是东宫的人呢!”
这是说谁?长孙曦不解的望向她。
“灵犀。”太子妃忽地拉了她的手,“你跟我一起过去。”勾起嘴角冷笑,“去看看,那位才华横溢、誉满内庭的傅司乐,三番两次的求见太子殿下,到底意欲何为?!”
傅祯又去找昭怀太子了?
长孙曦心下惊诧,来不及细细思量,便被扯得跌跌撞撞一起走了。
整个东宫,是由三组宫殿前后进深组成的,从头到尾的距离,实在不算近。偏生太子妃怒气冲冲的,没用肩舆。长孙曦昨儿才落了水,加上原主身体有些娇弱,被她拉扯着快步行走了一段,不免气喘吁吁的。
一面喘气,一面看向旁边满脸愠怒的太子妃,七情上面,并不像是有城府的人。她这样……,自己是不是反倒能放心一些?但不论如何,都不能这么怒气冲冲的去见太子。
自己可没有太子妃那么粗的底气,别说惹恼太子,就是惹恼了傅祯,也会吃不了兜着走。因而抓住她的手停下,“表姐,或许傅司乐是有事回禀。”委婉劝道:“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你先别上火,免得太子殿下脸上难堪。”
栀香在旁边附和,“是啊。”
“你们少替她说话!”太子妃将表妹的手用力一甩,咬了咬唇,啐道:“什么人啊?孤男寡女的,竟然也不知道该避嫌!”
虽然恼火,到底借着台阶停下了脚步。
长孙曦柔声道:“先消消气。”然后抬起手,给栀香递了一个眼色,“我手上被凤仙花汁弄脏了,你去打盆水过来洗洗。”等太子妃消消火气,再走罢。
“哎,马上就来。”栀香赶忙应了。
太子妃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仍是忿忿,嘲讽道:“哼,府里的妖精们不消停,外头的也是。可见太子殿下是个香馍馍,谁都想来咬一口了。”
长孙曦想说一句,傅司乐应该不是那种人,却又顿住。
自己怎么知道傅祯是什么人?况且便是她真的清白无碍,自己这么说,太子妃肯定也是要生气的。因而话在嘴里绕了几圈儿,改口道:“只要太子殿下对表姐好,不就行了吗?旁人再怎么想,那也是痴心妄想。”
太子妃听了这话,怔了怔,怒色稍减几分。
长孙曦便知道自己劝对了。
回想起昨天的情形,昭怀太子被自己弄得满身泥污,明显很是恼火,但他却忍着没有发作自己。他连自己都能忍耐,自然对太子妃更加温和客气,因而说道:“昨天我瞧着太子殿下,脾气甚好。”
“他……”太子妃没有反对,“太子殿下是挺温和的,也好说话。”
长孙曦便道,“那不就行了。”
“你懂什么?”太子妃眼神微暗,带出几分自嘲的口气,“他虽好,却不见得是因为我才温柔体贴,不过是看在娘和许家的面子上罢了。”
长孙曦劝道:“不管太子殿下为何对你好,只要不是算计你、害你,那就是好的。若是能一辈子长长久久的如此待你,那更是你的福气。”替她掸了掸裙子,“东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求这份福气,还求不到呢。”
太子妃听了,表情稍稍缓和了几分。
长孙曦刚放松点儿,身后就传来清丽的女子声音,“给太子妃请安。”回头一看,赶紧起身行了礼,“见过太子殿下、傅司乐。”
怎么搞的?这两位还一起过来?太子妃肯定更加恼火了。
对面而来的,正是昭怀太子和傅祯。
太子妃咬了咬唇,站起身来,先给昭怀太子行了礼,“太子殿下。”然后看向傅祯,含笑道:“原来是傅司乐啊。”微微挑眉,“怎么了?是不是急着要灵犀回去?”
傅祯摇头,“不是。”侧首看了昭怀太子一眼。
昭怀太子挥退了跟前宫人。
太子妃本来就是强压满心怒火,见状不免火上浇油,忍不住恼道:“我问你话,你看太子殿下做什么?你又不是东宫的人,难道还要……”
“琼华。”昭怀太子打断了她,脸色微凝,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傅司乐是过来送消息的。”目光在长孙曦身上扫了一眼,语气微沉,“有关长孙女史的。”
琼华?长孙曦先是一愕,这是太子妃的闺名么?继而听到事情有关自己,不免吃惊,赶紧看向傅祯问道:“和我有关?”
太子妃也止住了怒气,问道:“灵犀怎么了?”
傅祯蹙眉道:“今儿一大早,贵妃娘娘那边来了个嬷嬷,说是要找个人看曲谱。”她语音微顿,“然后……,就把阮女史给要走了。”
长孙曦顿时满目震惊,失声道:“阮六儿被要走了?!”
☆、第12章审问
长孙曦脸色微微发白。
贵妃娘娘?那她背后不就是楚王吗?楚王要走阮六儿,到底打算做什么?自己不过偶然得罪了他,他害自己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折腾点大风大浪才满意?那阮六儿,可知道原主太多事情了。
“灵犀。”太子妃推了推她,问道:“阮六儿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长孙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情追究起来,得从南宫嬷嬷打了阮六儿耳光说起,不……,在那之前还有原主自杀的事情!原主到底为了什么自杀?和这对尊贵的东宫夫妇有无关系?那枚玉佩又是谁的?自己到底要怎么回答,才不会出错?简直犹如芒针在背。
“太子妃。”傅祯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接了话,“阮女史是和长孙女史一个屋子的,她们之前有些过节。原本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先让阮女史养一段日子的病,等南宫嬷嬷出宫的时候,再把人带出去。”叹了口气,“没想到……”
太子妃看似性子率真,但到底是从小在公卿侯门长大的人。这些弯弯绕绕的话,很快便听明白过来,不由恼道:“老七他想做什么?!难道因为阮女史和灵犀有过节,就要找人编织罪名不成?”
傅祯道:“说起来,都是我心慈手软的错。”看了太子一眼,神色自责,“若是我早点处置了阮女史,也就……,不会再惹出这份麻烦了。”
长孙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昭怀太子,旋即明白过来。只怕楚王此刻,已经不单单是要算计自己那么简单了。毕竟他要弄死一个小小女史,实在易如反掌,只要自己离开东宫,他就有得是机会下手。
他要走阮六儿,阴谋多半是朝着昭怀太子去的!
昨儿他也在东宫,知道昭怀太子救了自己,又听说自己是太子妃的表妹,难免起了别的心思。若是楚王拿着自己做文章,非说自己和昭怀太子有瓜葛,诋毁太子名声,----那事情可就闹大发了。
太子妃则是变了脸色,怒道:“简直混帐!”
昭怀太子却依旧淡定从容,只是微微蹙眉,“琼华,此事孤不方便出面干涉。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闹出孤和楚王争女人的传闻,那可就难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