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一定管好下人的嘴,绝不漏出一丝风儿,有违者直接打死。”
她知道“他们”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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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刘玉冉心如油煎火燎,一面因为担心洁娘而寝食难安,另一面还得强行打起精神为祖父的寿礼——福寿禄三仙图做准备。
她一向是个老实孩子,不敢像洁娘那样去杭绣铺子随便买一幅了事,而是亲手一针一线扎出来。如今哪里还有精神做这个,回屋净面重新梳好头便带着梅妆去杭绣铺子,预定一个月之后的寿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变坏”了。
梅妆理了理刘玉冉身后被风吹皱的帷帽,“小姐,咱们出的银子多,杭绣的绣娘肯定能在下个月完工,让奴婢伺候您回去睡一觉吧,可千万别熬坏了身子。”
刘玉冉点点头,失魂落魄走出铺子。
马车就停在街旁,车夫正在掉头,她却站在街边发呆。
一匹疾驰的骏马自对面飞奔而来,为了躲避掉头的马车不得不朝街边避让,眼看就要踩到一动不动的刘玉冉,梅妆吓得魂不附体,本能就要扑向刘玉冉。
幸好有个更快的身影拽住刘玉冉胳膊,险险的避开奔马,马上的人回头张望一眼,哪里还敢停下来找骂,得得得跑的更快。
这下失魂落魄直接转为惊魂动魄,刘玉冉两腿发软,帷帽也掉了,两只小手紧张的攀着一双坚硬的手臂。
手臂的主人适才救了她,但力道过猛,扯的她撞上一堵墙似的胸膛,硬邦邦的,鼻子也好疼,泪水瞬间在眼眶打转,对方是男人!
男人!
刘玉冉浑身一激灵,如受惊的小白兔不停往后退。
梅妆似乎吓傻了,怔怔拉着她,甫一回神赶忙去捡帷帽。
“谢谢恩公。”刘玉冉面红耳赤,没了帷帽遮挡,天生害羞的她都不敢抬头。
“是你呀。”对方嗤笑一声。
刘玉冉惊讶抬眸,呲楞呆住。
方晓恒半眯着眼,一张俊俏的脸大约在笑,因为脸颊有个酒窝,但那笑意似乎在说“早知道是你我一定不管”。
脑子忽然蹦出“杀人狂魔”四个字,一闪一闪,耀的刘玉冉心惊肉跳。
“我,我……”她都不知该说啥了。
“你,你什么你呀?”方晓恒斜瞥她一眼,无聊。
刘玉冉憋的满脸绯红,眼睛都不知该看哪里,“总之……谢谢。”
“没想到你还是个结巴。”
你才结巴呢!她眼眶一红。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手足无措立在他面前,只想逃跑,但两条腿不听使唤。
“幸亏你没看上我,我可不喜欢结巴。”他冷笑。
他,他怎能在大街上说这种事,果然与众不同!刘玉冉面色红的几乎要滴血,又想起他生生打死一个怀孕四个月的通房,几乎要吓尿了。
两人明明才相对了几息,可她竟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时辰。
“哟,这是要哭了?哈哈,”方晓恒夸张的笑了两声,“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种性格嫁了人活不长的,贵妾养大的孩子果然不行啊。”
贵妾?
他嘲笑她的阿娘曾经是贵妾,所以她才这么小家子气。
阿娘也总是担心她这辈子都没能力做谁家的宗妇。
刘玉冉一张俏脸“唰”的白了,泪如雨下望着他。
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其实转回身,他微微蹙眉,瞧那懦弱的小样,何必刺激她呢,不知得要哭的多伤心。走了几步,他回头瞥她一眼,瘦的跟张纸片似的的小丫头肩膀一抖一抖的立在原地抽噎。
她的婢女温柔劝哄,搀扶她离开,似是察觉了他的视线,抬眸那瞬间两人目光碰在一起,她眼里的卑怯与哀伤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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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济镇乃长安治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县,依山傍水,韩敬已既然接替刘涉川部分疏浚事宜,免不了要到各地府衙交割文书。
而通济镇的县太爷天不亮就带着一群大小官员守在路口,浩浩荡荡的迎接郡王大驾。
旌旗随风猎猎而舞,鼓乐手各个精神头十足,勉强有几分城里郡王仪仗的威风,但县太爷做梦也没想到郡王的大驾竟这般简陋,身边就跟着俩人,一个丫头还有一个内侍,连个护卫都没有。
但县太爷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什么事情没经过?这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嘛,低调,低调才是王道,只有暴发户才弄得鸡犬不宁,于是对师爷递个眼色,师爷悄悄扯走那帮敲锣打鼓的。
“微臣恭迎郡王大驾。”县太爷摇着尾巴迎上去,象征性的翻了翻内侍递上的文书便交给身后的师爷。
“通济渠如今有多少军工?”韩敬已直奔主题。
“呃,一万。”
“怎么这么多?”
县太爷暗暗心惊,忙赔笑,“通济人丁兴旺,人丁兴旺,嘿嘿。”
“人丁兴旺好啊,”韩敬已笑了笑,“可别是谁家缺腿断胳膊的也算进去凑数,白白拿朝廷的饷银。”
“怎么会,怎么会,郡王言重了。”县太爷汗如雨下,肥胖的脸盘子一颤一颤的。
“哈哈,开个玩笑。”
县太爷连忙赔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这位神仙似的的郡王好可怕,按理说上头的人连军工长啥样都不知,又怎会明白这里头的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