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来钱买来的蜜糖全沾了肉吃,秋娘嘴里哎哎,可看着女儿吃得香,嘴上埋怨她两句,还替她包了肉:“多吃的,下巴都尖了。”
这大油大肉的东西瑞叶不能吃,却也瞪大了眼儿看着,抿着嘴巴笑个不住:“姑娘回来还夸过你沉稳能办事,哪知道是妆相的。”堂屋里都铺满了,为着吃个肉,又是柴又是菜,想着原来雪天烤肉吃,可不就是这样子。
石桂且还罢了,秋娘听着就心疼,又替她包了一个:“多吃些好,姑娘家圆润些才好看。”一面说一面去看明月,明月蹲在锅前翻肉,喜子在他边上拿着碟子等盛肉,原来过年也没这么个热闹法。
吃过一顿,石桂原来那些想过的没想过的,全部涌上心头,都自己当家了,关上门谁管她吃什么,明月顿顿吃的肚皮滚圆,回到营里就一肚子油水的模样,走的时候拎着换洗衣裳,饭铺里的饭再好,也没家里的花样多。
明月才住了两日,秋娘就越发喜欢他,家里的事不必去催就能办的好,还对着石桂叹道:“你往后过日子,才知道好处呢。”
石桂半刻都没闲,找了宝芝爹,去看新铺子,这跟码头上送饭又不一样,得挑那些临街的,既是还做竹筒饭,门楼铺子边上就不必看了,倒是宝芝爹,替她想了个地儿,竹匠木匠泥瓦匠,这样的人也得吃饭,就靠这头租一个铺子,把饭卖给这些人。
石桂知道来买饭的多是收入不丰的,码头上还更好卖些,竹匠木匠可不是按天领钱,不似码头工人,一天赚的钱当天就领掉了,又是孤身在外,吃用上头很肯花钱。
宝芝爹见识过石桂的生意经,知道她能干,倒不敢替她作主,石桂看了几处都不满意,倒想起了喜子读书的那几条街,那儿一片住的都是做小买卖的,茶叶贩子丝线铺子,比木匠竹匠钱又得的多些。
石桂等到日头落下去,果然有人是不开伙的,就在外头买了吃,宝芝爹不明白她做甚在这儿坐着,一杯茶从下午吃到傍晚。
石桂心里记数,点过人头心里叹息,人头还是不够旺,甚地方都没有码头钱好赚,她想一回便道:“除了东头,我记着还有旁的码头,那儿可有地方能租?”
再要开分店,石桂就谨慎得多,好容易前头一笔做的不错,若是挑不着好地儿,后头的生意也得砸,石记在码头一带是出名的,城里可没多少人知道。
石桂印的招贴画儿,是有人来领,人却不多,离她想的还差得很远,没收到效果,石桂也不泄气,刻版做好了,总有用得着的一天。
外头没有合适的店铺,码头边上倒有人空出一间来,也是原来卖糖水豆花的,只有浅浅几张桌子,生意做不下去,学着石桂的样子,挑了担子卖糖水仙草,调些饴糖,煮些玉米须,走街串巷去了。
因着店铺小,租钱便少些,石桂立时拿下,在码头上就算有了一间铺子,还叫石记,反慌得那跟石桂签过契约的糖水铺子老板娘过来打探消息,怕石桂不租她的地方卖饭,她连一文一杯的甜水都卖不出去了。
石桂笑着安抚她,又说要跟她签长约,老板娘吃了定心丸,知道石桂生意帮的好,还赞她:“要是没见着,哪个知道石记当家的这样年轻轻的,寻常老积年也没你生意做得好。”
她光是一天搭着饭卖糖水,一天都有二三百进帐,这才能勉强支撑,石桂既没这个意思,她便想着在这小铺子里头也搭伙卖糖水。
石桂这回却没一口答应:“我铺子里头倒也想熬些,搭着一齐卖,正预备人手呢。”老板娘一听就急了,这笔生意拿下来,她进帐可不又多了一半,拉了石桂好声劝她:“你没做过糖水生意,还得往外头去买冰票,冰票拿着了,还得能领着冰,不如就用我的,我再给你让一成。”
石桂笑着不说话,老板娘跌了足:“让你两成!”石桂本来也没想着能做糖水,王娘子一个都已经忙不过来了,哪还有人手再去做糖水。
她笑眯眯应了,老板娘还夸她不住,看她把铺子盘下来,桌子摆开,摊着红纸,倒有些奇:“你这店铺才刚租下来,就要出租?”
石桂笑一笑,也不答她,老板娘也不再问,记挂着要把定契,把这糖水生意做定,石桂是写了一张招租单子,她一时没能雇到合意的人,铺子的租金可比租小院要贵得多,由不得她不想法子。
石记竹筒饭只有午市晚市,不如把早上这段时间租出去,那些上工的码头工,也得吃早饭,开不起店的,就担了来卖,一样是挑在街上卖,还能有个檐遮一遮风雨。
这张红纸贴出去,说只租早市,却无人来问,料想的没人会来租子门口看这些,石桂便让宝芝爹把话传出去,那些个头顶一块油布做早饭生意的,听说了倒很意动,卖豆花馄饨包子,都是卖完即走,问定了租金,两边就定下契。
开铺子要的就是红火,自早到晚不能停人,挂上石记的幡,放两挂爆竹,从码头上的小院子,到开出了第一间门面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粗发去北京啦
噜噜噜
抽脂已经来不及,就是一个圆滚滚的怀总
最近都只有一更,抱住么么哒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348章 吴
石记饭铺从一个烧灶一个伙计一辆小车,到如今五个雇工一间店面三辆送饭小车,开张的头一天热热闹闹放了两串挂炮,头天开张,到铺里头买饭的俱都便宜上两文钱。
让出两文利也还有赚头,因着多雇了人,便分了两样菜色,大荤不一样,素食瓜果糖水都是一样的,石桂还画了水彩画出来,广告画只要颜色鲜亮惹人眼就成,要紧的是在小车上贴上一张,在码头转了一圈,让大发把新店开张,头天买饭让利的消息传出去。
石桂想到头一天人会多,却没成想会有这许多人,得亏着饭都是装好的,店里只有两三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的,还有人不住进来买饭,天这样热,不支个棚子,买的饭也没地儿吃去。
石桂往女学里佣了两个年轻姑娘帮手,原是想让阿珍收钱的,可阿珍算术不成,一份份的收钱还行,几个人一道过来买,她就算不过来了。
面孔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在柜上站了一会儿,就来求了石桂:“姑娘还叫我跑腿吧,烧灶也成,这收帐我是真不行。”
石桂无法,这事儿都是练出来的,大发跟着石桂也学了些字,他没念过书,每每看见石桂抽出纸来写契书,眼睛里就全是艳羡,店里能算帐的只有一个绿萼一个石桂。
绿萼跟着叶文心往漳州去了,就再没人能在店里收帐,石桂想得一回,再去雇工来还不如就去女学馆里找那些个想做工的姑娘们,她这儿的活计,是比不得缫丝织绸赚得多,可只要人勤快能干活都能上手。
也不是人人都能织出好绸来的,石桂把这事儿跟纪夫人说了一回,她倒很是乐意,还笑起来:“我早说该叫这些姑娘们多看看多听听。”
石桂原是想雇工的,也只是随口提上一句,纪夫人却上了心,这些姑娘进了女学馆,就一直被颜大家护在羽翼之下,便是出去做工,也是往吴夫人的丝坊绸坊里去,学里就有织机,织出来拿出去卖钱,安稳是安稳了,可离了女学馆却没地方去。
颜大家原来办学,是给这些可怜女子一个可来的地方,也没想到会办了这么大一间女学馆,前前后后进来女学生,总也有百来个,可来是来了,却无去处可以去。
石桂一提,纪夫人合掌叹一声:“这也也好,我还想着倘无处可去,总不能一辈子就关在女学馆里。”躲进来不易,走出去更不易,受过苦痛的,能有个安生的地方呆着,十几二十几个女孩子一道上工一道上学,再不想着往外头去,可颜大家办女学的初衷却不是这个。
纪夫人赞许的看着石桂:“你那儿活计虽简单,却是个见人的地方,看看外头是怎么营生的,这些姑娘总不能在女学里呆一辈子。”
石桂再没想到过这些,她想的还是一样雇工,给别个工钱,不如给这些姑娘工钱,纪夫人让她去挑人,还同她说起自己的生意来,石桂也说起码头上的女挑夫,女牙行里头讨生活的,纪夫人半晌都没言语,好一会儿才道:“知易行难,咱们慢慢来,总有好的那一天。”
石桂挑了一对姐妹到饭铺里来帮忙,说是姐妹,是在女学馆里才结的异姓姐妹,一个十九一个十五,大的那个是自家出来的,小的却是颜大家半买回来的。
哄着她家人说是做工,月月送些工钱回去,来之后就一直在女学里,学了织绸,寻常门都不出,冷不丁的出来做工,缩手缩脚半天都不动。
纪夫人把工钱全揽了过去:“她们总不至于裹乱,就说工钱是你出的,慢慢把她们练出来,我恨不得这一个个都似你一样,走得出拿得起。”
石桂闻言倒有些面红,她到如今也没能真正为这些个姑娘做些什么,想一想颜大家做的,叶文心做的,以至纪夫人做的,她皆比不上,可能想办法的时候也愿意想一想办法。
这两个姑娘一个叫阿娣,一个叫阿细,没开门的时候收拾桌子摆饭抹桌很是麻利,可等一开门,人潮涌过来,便都唬住了,石桂上她们跟着阿珍学,阿珍从小当使女的,最会招呼人,嘴巴甜手也快。
石桂让阿娣算帐记帐,阿细跟着阿珍拿饭,有人问她话,她喃喃说不出话来,石桂跟着她们一齐忙,却不替她答话,让她自个儿同人交际。
码头工人俱是些壮年男子,石桂开张这一天,明月趁着午歇,带了他那一班兄弟过来给石桂捧场,都是当兵的,身上还穿着军服,五大三粗往门外一站,原来还有些吵嚷的人群,立时就静一静。
石桂知道他是有意的,冲他笑个不住,明月却不说破:“我来吃个小灶。”几个都是同他玩在一处的,也都知道石桂是明月还没过门的媳妇,嘻嘻哈哈坐满店堂。
石桂给人盛了糖水,阿娣阿细两个更不敢说话,阿珍急的推她们一把:“怕甚,姐夫都来了,有人撑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