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先生,嘉义已经申请破产,贵公司会不会考虑收购负债累累的嘉义?]
[龚先生,有内部人士透露,嘉义破产完全是贵公司在幕后指使所致,对此,您却迟迟不曾做出声明,你能解释一下原因吗?]
[龚先生,难道正如外界传言一般,您是为了报复三年前的盗图事件吗?当年,果真是嘉义盗取设计方案吗?]
[龚先生,接下来,贵公司会接手适民房的工程吗?]
龚熙诺被大批的记者包围,闪光灯频繁射|来,不同样式的话筒挡在胸前,王玉忠和张钧培护在他身边,大厦的保安们见状纷纷过来,拦住几乎要冲上来的记者们。
龚熙诺越走越快,缄口不言,停在电梯通道,正面记者们,用手遮住西服,深鞠一躬,自始至终,没无表情。
等张钧培陪着龚熙诺进入电梯后,王玉忠现身,眉眼含笑,态度谦和:“不好意思,各位,关于这件事,龚先生暂时不会做出任何回应。所以,我希望各位不要进行报道,更不要扭曲事实。对此,我们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再次感谢各位的关心,希望各位能够给予配合。谢谢!”
本来期待王玉忠能够有所爆料,哪知道,得到这般答复,个个带着失望的表情,面面相觑,悻悻地离开大厦,相白照了,话白问了,人白来了,琢磨着回去怎么和总编交差呢。
龚熙诺透过明亮的玻璃平视着蔚蓝的天空,解开西服的衣扣,习惯性地把双手插在裤袋里,低下眼,正巧看到大批记者鱼贯而出的景象。
刚才的那几个没有回答的问题在耳边回响着,别说不能回答,即便可以回答,龚熙诺都想不到确切的说辞,这件事,确实违背他以往做人的原则,做事的风格。
两年后,若是他还在位的话,他必然不会对嘉义心狠手辣到斩草除根。
可惜,两年后,他注定要离开,那么,他不能给后来者留下后患,埋下不知何时会燃起的导火线。
在嘉义承接适民房工程之前,龚熙诺便暗中做过调查,了解到背后不为人知的内情。
冯祥林和政|界要员相互利用,无外乎都是为了利益。
在一位官员的引荐下,成功地腐蚀了最高级别的领导,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
竞标变成一场作秀,嘉义如愿以偿地拿到既得名又得利的适民房工程,背后暗箱操作的人同样拿到不菲的酬金。
不过,建房的选址出现问题。
那片土地经过检测根本不适宜盖建居民楼,若是改址,又要引起一场大风波,说不定煮熟的鸭子还会飞掉。
冯祥林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瞒住这则消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龚熙诺会知道这件事。
龚熙诺早有打算,所以,根本没参加竞标。
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工程进行大半,处心积虑安排好一切,才站出来,发布足以惊天动地的消息。
果然,如他所料,借助媒体的强大攻势,顿时在社会中掀起巨大风浪,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混乱不堪。
“老爷子”适时地站出来,出具有权威效应的检测报告书,当即下令停止施工,要求有关部门彻查此事。
短短几天内,事情完全按照龚熙诺的预定发展。
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嘉义根本无法承受停工造成的损失,一夜之间,迅速垮台,面对大笔的银行贷款,无力偿还,不得已对外宣布破产。
冯祥林见大势已去,撇下妻儿老小,独自潜逃至国外避难。
凡是涉及此事的领导,停职的停职,双丨规的双丨规,等候上级部门的调查。
“老爷子”几乎天天出现在新闻里,义正言辞地批判着腐化现象,高举着清廉的标语,严肃地向民众们承诺,一定不会让已经购房的群众受到半点损失。
公众形象一下子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龚熙诺一石二鸟,既毫不费力地打垮竞争对手,又顺利地承接下能够提升名气的暖人心工程。
龚熙诺自认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这次,为达目的不情愿地耍了点小心眼。转念一想,对付冯祥林这样的小人,有时候必须用点非常手段,总不能老是被他不择手段地暗算。
做得再好又能如何?辛苦打下的江山还不是要拱手让人?龚熙诺自嘲地笑笑。
前天,王玉忠告诉他,曹哲已经前往新加坡就职。
龚熙诺清楚地意识到霍伯清和胡楠的用意,他们在为曹哲能够顺利接手他的职位而铺垫道路。
新加坡是个刚开发的市场,短时间内要做出成绩并不难。
曹哲不久前携余季阳回到老家,两人在他的家乡登记结婚,没举办婚礼,余季阳受不了繁冗的礼节,更加不能忍受像个洋娃娃似的被人折腾。
余季阳的性格和影响力都会给曹哲带来积极正面的影响,不管从哪个方面去思量,曹哲这一路,都会走的极顺。
龚熙诺的情绪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说放弃谁都潇洒,可事实摆在面前时,多少还有点难以接受,需要时间去调整心态,毕竟,他要割舍一切,这一切得来不易。
龚熙诺收敛不佳情绪,既然已做出最终的选择,那么他必须接受现实,学会释然。
他清楚地明白,有些东西可以放弃,因为还有得到的机会;有些一定要牢牢握住,倘若失去,永远不会再次得到。
原璟坤不是不问世事的人,何况是震惊业内的大事件。
在工作方面,他和龚熙诺一般是互不干涉,互不过问,除却必要的接触,回到家,基本不提公事。
这次,原璟坤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个究竟,吃过晚饭,收拾妥当,他坐在半躺着的龚熙诺面前,质问他:“嘉义的事,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嗯?”龚熙诺放下挡住视线的报纸,对他突然的问话感到诧异,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关心这件事。“宝宝,你用词不当。是他们马失前蹄,自作孽不可活。”
“那适民房的建设呢?这样毫无期限的耽搁下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住新房呢?金钱的损失可以加倍赔偿,那耽误的时间呢?”原璟坤完全是站在民生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压根没往商业竞争方面去想。“你们早知道那块地皮有问题,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呢?你们这么做,根本就是助纣为虐!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大众的利益,太过分了!”
龚熙诺面对满脸怒气的原璟坤,觉得他思考问题过于单纯,难怪在设计院工作多年,年近三十还是个普通职员,像他这样脾气的人,既当不了官又经不了商。
龚熙诺无法跟他解释,太多的事,太复杂的关系,原璟坤的思维模式恐怕难以理解。
说的详细严重吧,怕他疑神疑鬼胡思乱想;说的轻描淡写吧,效果肯定跟没说一样,龚熙诺索性不说。
龚熙诺叠好报纸,放在床头,摆好枕头,慢慢地躺下,结束话题:“我困了。”
“要不人家说呢,无商不奸,还真……”原璟坤跨过他的身体,话说一半没了声音,双手撑着床垫,横在他身上,喉结使劲地上下摆动。
“怎么了?”龚熙诺感到他停下动作,睁开眼睛,扶住他的身体,见他面色不好,拼命地吞咽着,好像有东西卡在喉咙。
原璟坤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胸口,极力压住上涌的恶心感,用力地拿掉他的手,掀开被子躺进去:“还不是被你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