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黄哥是一眼看明白了,这位虽然有些不务正业、但好歹挂着国家公职人员的名的寇医生,他没有像一休哥一样用手指头在秃瓢顶上画圈圈——他正在聚众赌博。
只见寇医生嘴里吐出一串烟圈来,翘着他那条打着石膏的腿,豪气冲天地把牌一推,敲敲桌子:“胡了,同志们拿钱!”
旁边一个大胡子兄弟面相苦逼地数了几张扑克给他,一个马脸中年男人正指着他大笑:“老熊你真行啊,这一晚上让寇桐卷走多少钱了?”
大胡子兄弟等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寇桐:“他老下套!”
“你老点炮,你这个越南小炮手。”寇桐回头对黄瑾琛点点头,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来来来,算账算账,今天不玩了,我有活了。”
老熊感激涕零地看着黄瑾琛,好像他是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样。
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算的钱,反正寇桐收了一圈,回手就把一把红彤彤的毛爷爷塞进怀里,又露出招财猫一样灿烂又欠拍的笑容,跟着黄瑾琛扬长而去了。
黄瑾琛扶着他上了车,把拐杖放在一边:“生财有道,佩服佩服。”
寇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小同志,跟我混,有肉吃。”
黄瑾琛侧侧脸,非常自然而然地对寇桐笑了笑。寇桐本人整天东游西逛,就是个自来熟,黄瑾琛的副业是下地铁卖艺,不幸也是个自来熟。两个人就好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东拉西扯一路到了钟将军接他们的地方。
ST基地对外界来说,是个非常神秘的地方,即使它在政府机构完全失灵的情况下,成了和乌托邦恐怖组织的战争中的最终联络基地,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只是个为人不知的“有关部门”。地点非常偏僻,有最尖端的技术设备……以及最原生态的生活状态。
比如临近基地的一段路甚至连公路都没通,完全是尘土飞扬的土路,走起来像坐过山车一样。基地后山就是小河和菜地,稀稀拉拉地还有几个居民以务农为主要营生的小村庄。
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钟将军说的老姚要第二天才能到,寇桐去调整设备了,黄瑾琛在院子里蹲了一会,抬头看着透亮的天,感觉这个山沟里的神秘基地的空气比城市好很多,星星像是用水洗过一样干净。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坐在院子当中,摸出一个不知道从哪摘来的苹果,洗也没洗,用袖子擦了擦,就咔嚓咔嚓地啃起来,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寇桐调试起基地的设备,这个巨大的“投影仪”也叫“多维变频空间”,能把人的意识投射成特殊频率的空间,甚至能让当事人本人也进去,跟他平时背在身上的小投影仪比起来,就是大炮和鸟枪的区别。
这个巨大的投影仪从设计到后期完善,都倾注过他很多心血,寇桐看见它就好像看见自己老婆一样,眼冒红心地扑上去鼓捣了。
钟将军跟在他身后,看见他腿脚不方便的时候就伸手扶一把,两个人好像是老搭档一样,有种无言的默契,等到仪器调整得七七八八的时候,钟将军才突然开了口:“我没打商量就把瑾琛调到你那边……”
“嗯……嗯?”寇桐愣了一下,不在意地说,“不要紧,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钟将军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沉默了片刻:“瑾琛想退伍,上边不想放,当时老杨和我提这事的时候,我就突然想起你来了。你……唉,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总这么不消停,以后有个靠谱一点的人能相互照顾着,也不错。”
寇桐大言不惭地说:“我就挺靠谱的。”
钟将军慢吞吞地指着他的叫花鸡腿说:“那这个是怎么弄的?”
寇桐不言语了,闷头摆弄仪器,过了一会,突然笑了笑:“反正他也留不长,我是没什么意见。”
寇桐晃晃悠悠地伸手去抓拐杖,钟将军在旁边扶着他的胳膊肘提了一把,帮他站稳,寇桐就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黄瑾琛正挥舞着苹果核瞄准树上的小鸟,树上的小鸟蹦蹦跳跳,完全没把这个看起来像神经病一样的男人放在眼里,结果一道劲风袭来,就不幸变成了鸟悲剧——被一个给啃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核砸中了脑袋,直挺挺地从树杈上摔了下来。
“他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寇桐双手抱在胸前,眯着眼看了一会,评价说,“十几岁,正是别的孩子还在闹青春叛逆期的时候,他能一个人到那种地方,一点一点孤独地成长起来,这么多年又过得那么腥风血雨,现在突然回来,落差肯定会有,我先收留他几天,等他想开了,再让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钟将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点头:“多谢。”
寇桐垂下眼笑了笑:“教官,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什么事要帮忙言语一声,没有二话。只要别再给我来一次托孤就成。”
钟将军表情一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