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锦大惊。
确珠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洗洗?”
何容锦突然单膝跪地道:“小可汗这些年来的栽培之恩何容锦铭记于心。身为小可汗府的盛文总管我的确不该如此嗜酒,只是这毛病是娘胎里带来的,都这把年纪了,委实改不了,因此自请辞去盛文总管之位,让位于真正有能之士。”
他说完,四周顿时静下来。
连原本在门口叽叽喳喳的鸟声都不见了。
许久。
确珠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何容锦道:“肺腑之言。”
确珠道:“你以为我是受人威胁之人吗?”
何容锦叹气道:“的确是肺腑之言。”
确珠深吸了口气道:“我准你每晚小酌两杯,但不可贪杯误事!”
何容锦仰头道:“我适才所言字字发自内心。”
确珠道:“何容锦。”
“是。”
“要见好就收。”
“……”
确珠着实受不了这满屋子的酒气,主动打开窗户,道:“过几日,西羌使团便会进京都。父汗钦点我接待使团,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何容锦道:“我怕我喝酒误事。”
确珠转头盯着他。
何容锦与他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确珠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想。”
何容锦微愕。
“若是在我能够容忍的范围之内……”他挪动步子走到何容锦的面前,伸出手指轻轻地抬起他的下巴,“也不是不可以。”
何容锦嘴唇半张,似惊讶又似邀请。
确珠原想说点动情之语,只是眼前人胡子拉碴不说,还浑身酒气一脸呆滞,实在令人难以投入。他话含在嘴里挤了挤,终究还是放弃了,甩袖往门外走去,“明日我若看不到一个清清爽爽的何容锦,那京都将不再有酒铺敢卖酒与你!”
“……”
何容锦身体下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顺手捞过一个酒壶咕噜咕噜地猛灌了两口。
“难办啊。”
他喃喃道。
有中原虎踞东南,突厥与西羌的表面关系向来紧密。只是近年来西羌内战频频,略疏于外交,突厥可汗又奔波于各部落的团结,邦交曾有过一段停滞期。如今西羌王借贺喜之机派遣使节入京都拜谒可汗,足证西羌王有重修两国邦交之意,因此突厥上下为迎接使团也准备得十分隆重。
使团离京都还有三里之遥,确珠便亲率迎宾团在城门外迎候。
近午时,在视线所及的天地一线之中隐约看到黑点闪动,不多时,便看到使团在西羌护卫军的护卫之下缓缓而来。
双方越来越近。
原本坐在马车中的西羌使臣也整理衣冠后下车上马。
确珠不敢怠慢,策马上前。西羌使臣名唤祁翟,曾追随过老西羌王、闵敏王,看他历经三代帝王仍屹立不倒,便可知此人手段心机不凡。
祁翟年约五六十,须发黑白杂生,颇显老态。他一看确珠打扮便知身份,忙下马行礼道:“西羌使臣祁翟拜见突厥小可汗。”
确珠虽不知道他说什么,但看动作也明其意,慌忙下马将他扶起。
身边译官上前为两人居中解释。
由于语言不通,两人说得十分简明扼要,互相恭维一番后,便一同上马进城。
突厥百姓之前收到官府文书,都出来夹道欢迎。
祁翟笑容满面,频频称赞突厥好客,乃是礼仪之邦。
至王宫外,确珠和祁翟下马等候,不久便传来准许入宫觐见的通传声。
确珠与祁翟相视一笑,一道向里走去。
沙纳利高坐堂中,虽然面色仍有些发黄,但精神矍铄,不怒而威。
祁翟下跪行礼,然后由精通突厥语的使者上前宣读国书,再奉上礼单。
沙纳利高兴道:“浑魂王有心。”
“先前闻之可汗抱恙,西羌上下都十分难过。我王为祈祷可汗安然无恙,亲自去庙中求神。”祁翟说着,掏出一块玉牌,交给一旁的宫人,“此玉牌是我王亲自求来的,希望能保佑可汗千秋万世平安康泰。”
沙纳利动容,起身双手接过玉牌道:“浑魂王待我如兄弟!我沙纳利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诸位大臣看准时机歌功颂德起来。
堂中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沙纳利道:“我已特意叫人按照西羌风俗重新修葺迎宾馆,还望使节能在突厥宾至如归。”
祁翟听完后,面露犹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