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慕容明从后面追上来,慕容明这会脸上少了几分孩子气多了一丝稳重,不过比起慕容泫来,还是和调皮孩子似得。
“你怎么来了?”慕容泫看见是慕容明,不禁眉头都皱起来,慕容明冲着慕容泫直笑,“我想去看看侄儿。”
慕容泫二十出头得了个儿子,在汉人看来不算晚但也绝对不早,在胡人中尤其如此,胡人男子十二三岁娶妇的事比比皆是,例如秦国氐人十二岁便做了父亲。
“你小子有心。”说起儿子,慕容泫面上露出笑容。
兄弟两个从宫门处到了太原王府邸上,两个人到了府内,先说了一会话,慕容泫才让人将孩子抱出来。
“库带,这是你的阿叔。”慕容泫从乳母手里抱过儿子,指着那边的慕容明给儿子认人。
几个月大的孩子,睁着一双骨碌碌圆的眼睛,看了慕容明几下,就迅速抬起手拍了一下。
“这孩子倒是不怕生。”慕容明伸手把侄子给抱过来,他抱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还挺沉!”结果话才说完,怀里的小婴儿哇的一下,小手揪住了他的头发,使劲儿拽。
慕容明是披发,被小孩子抓头发也没想到,谁知道这小家伙手劲大的很,抓住了就不放手,还是慕容泫过来给弟弟解围,把人给抱走,这才让慕容明头皮免于遭受灾难。
慕容明皱着眉头揉方才被扯到的地方,他看着那个在父亲怀里嗷嗷叫的小孩子,“这孩子倒是挺虎的啊。”
见人不怕生不说,上手就是一揪。三哥这么沉稳的性子怎么生的出这样的儿子?
“这孩子像他母亲。”慕容泫随口说了一句。
“他母亲?”慕容明听慕容泫这么说,立刻蹙眉。慕容泫就没有向外说起这孩子的生母是谁,他不说,别人自然而然的认为应该是府上哪个身份卑微的侍女所生。
“啊,无事。”慕容泫发觉自己竟然说漏了嘴,他把孩子放在一边,“最近四郎也没有出去打仗了。”
“那还不是我们的好大哥在阿爷面前说了什么?”慕容明说起这个,注意力立刻就被拉了回来,他面上神情似笑非笑,靠在凭几上,“听说他私下里鼓动了东宫还有朝上的一些大臣属官,和阿爷说,诸王强势,太子危夷。说太子乃国本,一旦动摇,江山社稷就会危在旦夕。这次都让上庸王出去,我们这些兄弟自然是碍眼了。”
“应当不会这样吧,毕竟都是兄弟。”慕容泫看着孩子在大床上滚来滚去,分出精神来和弟弟说话。
“听说连裴家的那个老头子都掺和进来了,”慕容明说起里头一个人冷笑连连,“也不知道收了太子甚么好处,竟然来管我们的家务事。”
“汉人和我们不一样,别多管他们。”慕容泫道。
慕容明冷笑,“我才不管他们和我们一样不一样呢,要是他们多管闲事,小心小命不保。”说着他笑了笑,“现在还是太子就这样,若是以后真的……哪里还有我们兄弟的好日子过。”
这话中的不满几乎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慕容泫睫毛抖动了一下,抬起眼来看弟弟。
慕容泫眉头皱起来,冯封问道,“此事,需要派人跟着么?”
“跟着吧。”慕容泫思索了一下,宇文氏此人也不知道该说她蠢还是该说她毒,常人都能够想到的事,偏偏她想不到。反而一厢情愿,以为那都是她的赏赐。自己攻入邺城皇宫,当场将慕容睿从皇帝的宝座上撸下来的时候,宇文氏一开始还在痛斥他辜负了慕容煦的恩典,也辜负了她的期望。
她的期望?甚么期望难道是将他弄的家破人亡,他没了妻子,孩子也没有了母亲,另外塞给他一个疯女人,让他家中鸡犬不宁多年。这就是所谓的期望?
这女人一直都在东想西想,自以为别人会对她感恩戴德。可旁人只会将她当做仇敌来看,等到真的醒悟过来,她的儿子孙子都已经化为烟土了。
慕容泫根本不认为宇文氏能够消停下来,前生这个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宇文氏,也不知道她这会都在作甚么,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查。
“盯紧她和她派出去的那些人,若是真的有异动,立刻来报。”慕容泫将手里的玉佩丢在一边。
冯封早就已经派出人跟在那些人身后,要是有异动,就会送信到龙城。
“……”慕容泫靠在凭几上,闭上了双眼。
*
秦萱每天照样还是雷打不动的一碗汤药,她挺嫌弃药汤的那一股子苦味。终于有侍女看不下去了,“郎君不知道,这里头都是好东西,还有虫草珍珠之类的药材呢,喝了带有裨益。”
说起来侍女就一阵肉痛。那么大的一颗东珠都磨成粉给下到药里头了。珍珠大多出产自南海,辽东的珍珠都是扶余国和乐浪郡那里才会有,上好的东珠圆润饱满,置于阳光下还能呈现七彩光芒,结果没做成首饰,反而都磨成了粉进了人的肚子。
秦萱一愣,慕容泫没有和她说过这药里头放了什么东西,她也没问过,只知道药难喝。
所谓的虫草就是冬虫夏草,这东西产自藏地,和龙城隔了十万八千里,这价钱估计能够让人眼珠子都给掉出来。秦萱突然觉得自己吃的一嘴的钱。
这人情可真的欠大了,她睡慕容泫,完了还给她来这么贵的药。秦萱搓了搓手,觉得有些心慌。不过这慌也没有慌太久,很快她就想起自己已经喝了这么多天的药,再纠结这个,就是矫情了,这些哪里能够比得上自己的命重要。秦萱立刻咕噜噜的就把手里的药给喝了个精光。
原先前几日嫌弃味道不好,秦萱死活不喝,甚至慕容泫亲自用男□□惑。他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都不如一句这药花钱来的实在。
秦萱喝药完之后,握了握手腕,感觉自个都要闲的要咆哮了,这几天慕容泫不准她和以前一样再上武场练习箭术。
慕容泫这么做倒不是为了限制她甚么,而是因为她伤势没有完全痊愈,害怕伤势裂开。慕容泫的心意,秦萱自然感受的到。她虽然偶尔觉得慕容泫唠唠叨叨,但也分得清好歹,知道他是为自己好。秦萱也就歇了几天,但是再歇着就不适合了。
她喝药完之后,就向外头走去。她需要活动活动筋骨,她走在慕容泫的府邸里头,看着眼前的风景,说是风景,其实也就是院子里头的几棵大树之类的。
慕容泫对居所并没有很在意,这些个树都还是以前府邸主人留下来的。慕容泫就让人把屋子给密道给修好了,然后就住进来,至于其他的装潢,根本就没有。秦萱想起去过燕王府,慕容泫这里简直是原汁原味的汉风。当然这个不是他有意保持的,而是根本对居所不在意。
道路那边,迎面走来了一个身穿白衣白裳的少女,白衣如雪,长发乌黑。白与黑之前对比鲜明,吸引了旁人的视线,她容貌美丽,红唇上一抹艳红,在这美丽之中添加了一抹妩媚。
“哎?”秦萱看着那少女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由得停下脚步。高句丽尚白,高句丽的女孩子,甚至是高句丽的王后公主妃子都爱穿白,她眯了眯眼,发现眼前的女子有些面熟。
高玉淑身后的侍女背上还背着一只鼓,慕容泫对这个高句丽妾侍没有兴趣,甚至高玉淑只在丸都城见过他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但是慕容泫知道秦萱喜欢看歌舞,高句丽女子能歌善舞,是跳舞的好苗子,他干脆就让高玉淑学高句丽的鼓舞,哪天跳好了,哪天就领到秦萱面前。
秦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高玉淑,都有些认不出她,何况面由心生,容貌也不可能和当初遇见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高玉淑斜睨了她一样,别说行礼,就连招呼都没有一声。
这样算是失礼之极。高玉淑已经是亡国公主,何况慕容泫从来不宠爱她,甚至上回来自段氏鲜卑的另外一个妾侍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打了一顿,慕容泫都没有派人来过问,可见她在慕容泫的这个将军府邸中过得真的一般。
她高高的扬起下巴,几乎是耀武扬威一样,从秦萱的面前经过。
“郎君,那是将军的妾侍高氏。”身后的人以为秦萱从来没有见过高玉淑,立刻附身过来和秦萱说道。
“高氏?”秦萱这才想起来慕容泫的的确确有一个高句丽的妾侍,似乎原先还是一个高句丽公主。
“这位高娘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受郎主喜欢,还是怎么,脾性怪异,若是得罪了她,说不定就要遭来一顿鞭子。”随从这话里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秦萱听到这话有些愕然,“没人管么?”秦萱对这种亡国公主没有太多的同情心。
她们命苦没错,但是好歹也过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