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青低笑:“那弟子必当谨遵教诲。”
而谢紫那一厢,此时正是上朝时候。
众官尚还候在金銮殿外。
众官自然都避着谢紫一些。
现在他的风评可不算好,和之前简直天差地别。
但谢紫却是一概笑脸相迎,好似浑不知旁人是如何传他的。
只苏相走过他身边时,意义不明地勾唇笑了一声,眼中意味深沉。
谢紫同样勾唇一笑,压低声线:“谢过。”
苏相只一眼:“各有同道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决
不知觉到了落雪天气。
长安繁华富庶,也被雪掩埋烟火,一片寂静清凉无限风月里去了。
谢紫拥着狐裘走到谢府前,却见一人白衣如雪,一柄伞上桃花嫣然盛放。
那伞上三月桃花是熟悉的笔触。
只见那伞缓缓移开,露出那张温文端方如玉的面孔,比往日里精神得多:“回来了。”
谢紫一惊:“爹,你不是尚还病着,这样的时候怎么还能在雪中等我。”
谢书漫不经心一眼扫过,眼中是明月寒霜亦或者是桃花春水?
“不妨事。”谢书缓缓勾出个笑,氤氲开一室三月春华。
谢紫淡淡低眉笑道:“爹,你不用担心我的。我没事。”他忽而扬眉粲然一笑,皎皎若华光:“你把病养好,然后等着我把娘救出来。我们一家就会好好的。”
“嗯。”谢书低首走入门内,伞上桃花那样艳,是他昔日与夫人廊檐听雨时,兴致好时所绘。却是,太艳了些,这样的大雪天气,茫茫雪霭里,却好似一抹昔日余艳。
谢紫看着谢书的背影,如翠竹青松,好似是江南烟水里画出。
“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说?”谢紫看出了谢书今日的不同寻常。
谢书只让他随自己入书房。
待谢紫落座,却见谢书摊开一卷泼墨山水,上头天青烟雨,杏花微红。市肆长街,绿柳如烟。有人身批蓑衣纵马而过,有人撑一柄油纸伞,缓缓独行。
这风景他未见过,却也知道是哪里------广陵扬州。
谢书的故乡。
“爹?”谢紫微怔,“你想回广陵?”
谢书低首,素白的衣袖趁着苍白的手指,摩挲过画卷上泼墨的山水:“不。谢紫,我是让你回广陵。”谢紫却笑不出来:“爹,可娘还……”
“你娘已经死了。”谢书未抬首,黑发如墨散,衣冠胜雪。
谢紫猛然僵住:“不可能,娘如若死了,君雁雪拿什么来威胁我?!”
谢书轻轻的笑声飘渺散开,却是一地哀凉:“君雁雪的人质是假的。我虽不爱你娘,却与她夫妻多年,也不是不了解她。”
“那一日,禁军包围谢府之时,你娘在被禁军带走前,将自己贴身多年的玉镯掷碎。”
“那镯子是新婚之夜我替她戴上。”
“她曾与我说,此身不散,此镯不离。”
“谢紫,当日她便已有为我们而死的决心。”
谢书忽然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中,山水画上桃花嫣然开放。
谢紫猛地一惊,扶着谢书,震惊地看着鲜血顺着谢书的嘴角滴落,在画卷上绽开桃花。
那样艳丽的颜色,好似胭脂浓,桃李艳。
“爹!爹!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去叫大夫啊!”谢紫看着走入屋内奉茶的家仆,厉声喝道。又回身死死攥住谢书愈发冰凉的手,才恍然明白,他竟日不同寻常的精神,竟是回光返照。
可是,络梅花的解药不是已经喝下了么?
怎么还会如此!
“谢紫,”谢书眉眼间温柔缱绻,好似看见了往昔风清月朗时,“我一直瞒着你,是怕你难以承受。但是,我宁愿你痛,也不要你受制于人,你可明白?”
谢紫声线哽咽:“爹,别说了,大夫来了你就不会有事。”
忽而勾唇浅笑,一刹那如玉华流转,谢书的眼神落在那画卷上:“谢紫,我想回广陵。”
“那我们就回广陵!只要爹你活着,无论哪,我都同你去!”谢紫死死攥住谢书的手,却只能无力地感受那手一寸寸凉却。
“你们快去驾马车,我们回江南!”谢紫双眼赤红近乎声嘶力竭地对着家仆吼道。
家仆赶忙去后院驾马车,踉跄间差点被门槛绊倒。
雪落长安道。
一辆马车疾驰而去,绝尘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