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归闲顿笔,因着闻青是他救的,这些年闻青有空倒也会来坐坐,君归闲自然是不介意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闻青求见,为着什么,他自然清楚。
无非是谢紫。
想起这个师弟,君归闲又看了一眼那写满了的墨宣,淡然道:“请他进来吧。”然后不动声色的,拿了卷书,将墨宣盖上。
故闻青进来时,并未瞧见那桌上的墨宣。
书房门被家奴推开,闻青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光影沉浮间的君归闲。
那个男人,似乎再也不穿白衣了。
看着君归闲身上端肃而冷厉的黑袍,闻青觉得有些可惜。毕竟,他第一次被君归闲所救时,还是深记得他一身白衣,眉目如画,温柔低笑的样子。
总不似现在,做什么都没什么生气。
“闻青,许久不见。”君归闲的五官生得冷厉,但笑起来却是十分温柔的,而他现在不笑时,便显得冷峻而锋锐,一如他寒星一样的眸。
“君公子,多年不见前来叨扰,还望见谅。”闻青依着江湖规矩行了一礼,他从不称呼君归闲为“摄政王”,提起时,也大多以君公子三个字代称。
君归闲示意他坐在一旁,抬眼问道;“你找我,是为了小紫?”
闻青见自己用意已被识破,却没半分羞恼,只淡然问道:“是又如何?”
君归闲此刻却有了几分笑意:“你们倒是情深,总不似……”后头的话他没说下去。
总不似,什么呢?
君归闲未说,闻青自然不明。谢紫若在场,便听得出来君归闲后半句话的意思。
总不似,我和君雁雪。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黑色河流望支持
☆、寒星落
最后自然是没什么结果。
闻青被送出长乐王府时,看着王府门匾上金字书写的张扬“长乐”二字。
竟像个笑话。
他站在重重朱门处回身看身后玄衣的男人。
却只看见那张苍白面上虚无缥缈的笑,好似最后一个春日里迸发的春华。
看得人恁地心惊。
闻青觉着是自己看错了,再定神,君归闲唇边只余一片幽凉。
抬袖遮住太过刺眼的日光,青色的衣袖垂落下幽柔,闻青缓缓步入喧嚣的集市中。
人们的吆喝声带着鲜活的人间气,将长乐王府中的死寂驱逐开来。闻青立在集市中,再度回身看长乐王府那庄严的府门,威风凛凛的两座石狮子,金碧辉煌的门庭,飞扬的重檐,百尺高楼倾危。
竟是一世浮华如水散的凄凉。
闻青走过石桥,走过繁华,走过人间。
耳边却是君归闲的言语。
“你是否还执着于报仇?”
“你可想过谢紫?”
“他不言。但我总归要说一句。”
“终有一日因你报仇,亦会毁了他。”
“闻青,收手吧。我并非是端着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的空道理,我只是不想……”
“不想你们因为报仇,终悔一世。”
当时君归闲是笑着的,如繁花尽落的笑,好似一瞬,举世流华万千尽数归葬。
“放弃么?”闻青缓缓抬目,眸中尽是疑惑。
他为何要放弃呢?
父母血仇,多年坎坷,怎能轻易抛却?
但是闻青是清楚的。
自己的仇恨,终有一日会让谢紫与自己一同陪葬。
这世上那么多悲凉,谢紫是他唯一的温暖与归处。
他不想失去他。
只是这么想想,便觉得呼吸都痛,痛得血肉丝丝好似被剥离。缓缓又想起那个春日,烟雨天青,江南梦暖。
谢紫挑开竹帘,收伞一笑,一片无边旖旎开去的风月。
这样的人,怎可与他一起被红尘染尽?
“谢紫,谢紫。”
幽幽一声叹息,闻青忽然轻声呢喃,“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