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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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这是事实啊。”

修竹静默须臾,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你以为自己是为他人好,但委屈了自己,珍视你的人又岂会真的好。”

我心中一颤,可他毕竟不能多说什么,仰头望着窗外满天飞舞的雪花,自漫无边际的虚空落下,“梅花雪,梨花月。”

我茫然的看着他。

“有一次少主他,忽然文绉绉的吟这首诗。”他勾起一抹笑,也不知道是为何而笑,“我原来不懂,今日,仿佛有些明了了。”

“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

“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

我有些无意识的念着这句诗,像一股风,轻缓的拂过我早已如死水的心潭,泛起圈圈涟漪。

雪中梅花,月下梨花,相思之情从来不曾断却。

春天在一起的日子,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直待分开了,才彼此感到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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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半夜,宋郎生服下药之后烧渐渐退了,安下心后,一日疲倦一同袭来,我也不知我是几时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这一夜安眠无梦,我太久没有睡过这样舒服的一觉了。

冰凉的雪花被风吹入屋中,落在我的脸颊上,再睁开眼时,金色的阳光从天际洒落在屋中,而莹白如绒的雪依旧纷纷扬扬,随风飘零。

是太阳雪。

这景致太过美好,我忍不住想要转头去看宋郎生。

然而,床榻空空。我呆了呆,倏然起身绕过墙一瞧,连里屋的采蜜也不见踪影,推开门,天地一片银白,整个草庐空无一人。

他们走了。

我回头望着屋中仍在燃烧的炭火,一刹那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已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挥之不去的苦楚再度揪住我的心口,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又回来了,待一口鲜血呕出,我不由微微苦笑。

大限将至。

这一生走到此处,纵然不愿放下,终究不得不放下。

我拢了拢衣襟,踏着厚至脚裸的雪,一步步往回京的方向走去。

北风凛冽,纵是日光明媚,依旧抵不住侵入身体的寒意。

天色还早,荒野路上枝桠倒影重叠交错,我想起宋郎生吟的那首诗,想象着他吟诗的样子,居然觉得有些好笑,笑过之后,我自己也忍不住诗兴大发,“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

“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有人在我身后徐徐接道。

我回过头,但见修竹自一匹马上跃下,走到我的跟前,我诧然问:“你怎么会来?宋郎生出了什么事么?”

修竹摇了摇头,“少主还未清醒,是我自己来找公主的。”

我静静地等着修竹的后文。

修竹自袖中取出一只匕首,正是昨夜宋郎生所持,他递给我,慢慢道:“我想,少主本意应当是想把这匕首交予公主的。”

我接过那匕首,金色的鞘反射着太阳的光辉发出夺目的光华,只是剑身已被磨损,想抽出来倒也费劲,“你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才去而复返?”

“昨夜事发突然,我一心只想着如何救少主,却把这事抛诸脑后了,”修竹缓缓道:“今日清晨又一心赶路,待走出一段,我才想到昨夜少主为寻这鞘险些丢了性命,那必是极为要紧之物,便拿出来细细观详,不料在匕鞘之中,发现了一件物什……”

他说到此处时,我也发现了匕鞘顶处有一条极有规律的圆缝,顺着缝隙旋开,果不其然,这其中内藏玄机,暗格里装着一个用丝绢裹住的东西,我一股脑倒出,打开丝绢,却见帕中躺着一颗药丸。

“这是……”

修竹道:“这是忘魂散的解药。”

仿佛冬日里的一声惊雷,在空旷的心野毫无预兆的轰炸开来。

我浑身僵硬,忆起昔日种种,一种不敢面对的真相呼之欲出,“忘魂散……有解药么?”

“有。”修竹道:“忘魂散原本就是一种为了将人控制于手的毒药,此药制出来时多半致命,施毒者为达成自己的目的,先是令人丧失记忆,待时日一到,若中毒者尚有利用价值,施毒之人便可用解药换取他们最终想要的。”

所以,昨夜,他为了这颗解药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是……为了救我么。

为什么?他不是恨透我了么?

彷徨在胸臆之间反反复复徘徊,直待修竹慢慢地道:“有些事,我原本并不愿说,毕竟公主与我们是敌对关系,我也有我自己的私心……”他淡淡笑了笑,“其实在两年前,我就见过公主了。两年前在灵山之上,公主窥见少主与帮众兄弟集会,后来遭袭晕了过去,那一个掌刀,是我打的。”

我心头一颤。

修竹道:“我原本是夏阳侯的幕僚,后来被指派给风离公子为他做事,那夜抓了公主的不是别人,正是风离公子。而在少主赶来前,喂公主服下忘魂散的也不是别人,还是风公子。”

“让公主中忘魂散,委实是侯爷的意思,他为风公子与少主一人准备了一颗毒药,目的便是为了试探他们是否当真愿与公主为敌。”

“公主中了风公子的忘魂散,这一切,少主并不知晓。”

“后来,少主闻风而来,并当着风公子的面逼公主服下药丸,那时,我与风公子当真以为那是忘魂散,少主是有心置公主于死地。”

“直到上月初,少主在得知公主所中的是风公子所施的必死之毒后,他就像是发了疯一般,夜以继日的赶至绥阳,去侯爷那儿换取解药,我才知道,那一夜,少主为公主所服的并非毒药,只不过是为了迷惑风公子与侯爷罢了。”

修竹每说一句话,我便觉得自己的心像被利刃割上一分,小小的药丸握在手心,炽热的几乎烫手,可我心底竟连一丝喜悦也无,“换取?他用什么来换取解药?”

夏阳侯处心积虑多时,又岂会是宋郎生说要解药他就能给的?

修竹摇了摇头,“少主与侯爷有何交易我哪会知晓?只不过……”

“只不过?”

“只不过,少主担心侯爷并非愿意替公主解毒,所以便要了两颗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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