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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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停,我却还撑着油纸伞,这样寂静的夜,血滴滴落的声响居然清晰入耳。

既然鲜血的主人的不是本公主。那只有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我禁不住再叹。

今夜阿左与阿右被我支走前我问过他们一个问题:“你们两个谁的箭法比较精?”

陆陵君的肩胛骨与膝盖上分别插着一只羽箭。

他极力晃了晃身子,终于支撑不住,中箭的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啪嗒一声折断了羽箭。

我皱了皱眉,料想必然痛极,可陆兄竟一声都不哼,撑直身子凝目看我。

那双平日里总是微微弯起的眼写满了愤怒与嘲讽。

我就着站立的姿态低头一瞬不瞬的看了他片刻,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我很遗憾……你选择放弃最后一条生路,陆陵君。”

——第二更——

何尚书见我无恙,命人将陆陵君捆押起来,喝道:“大胆狂徒,竟敢刺杀当今监国公主,究竟是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

陆陵君额头渐密细汗,嘴角却是上翘,何尚书自是刑案中的老手,差人堵住陆陵君的口防他自尽,带回去盘问寻常不难找出倪端。

“何大人。”我拂袖,负手,“有些话,我想单独与陆陵君说。”

何尚书迟疑:“这……”

“他现在这个样子,伤不了本公主。”我淡淡说,“即便他咬断了自己了舌头,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止了血不死,换来的更是一番折磨……”我回身看了他一眼,“我认识的陆兄断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等何尚书带着人群退到稍远之处,我拿下塞在陆陵君口中的布条,垂眼定定看着他,道:“其实,我是不愿你多受折磨。陆兄,我已命人查明你的底细了,你幼时受过康王的恩惠,从一个小叫花变为世子侍读,尽管不足一年时间你就被赶出康王府,但那之后,你的人生便截然不同了。虽然,我不知你经历了什么,受过什么训练,但这些年你为他们做过的事,你来京城进国子监后与他们之间的联系,你的武功路数,此间种种,并非无迹可寻,就算,你什么也不招供,你的存在,并且那么多人目睹你刺杀我的事实,已经给康王惹上大麻烦了。”

陆陵君略微错愕的目光撇向远处,问:“你……一早便知晓这些的么?”

我摇了摇头,道:“要杀我的幕后主使,多多少少可以估量出来。直到李杜苏死去的时候,我才知道有问题的是你。”

陆陵君疑惑道:“喔?我可是在你遇刺后立即出现随你一同追击凶徒,何以见得此事与我有关?”

“因为,杀他们的,本来就不是你啊。”我慢慢说:“应该……是苏樵吧。”

“李问与杜非皆是一刀封喉,可见刺客刀法之快之准,然而苏樵身重三刀还能不死,等着我们追到并且还说了话,挪动数次自己的身体,场景太违和了。我见他中的那三刀两浅一深,估摸着深的那下是我的影卫砍的,他既然还想活命,应当不会让自己轻易死去,然而转瞬又死了……反正当时在他身上点来点去摸来摸去的便是你,我想,要杀人灭口的自然是你吧……”

“你果然是……”是什么,却没有继续说,陆陵君轻轻晃了晃头道:“我点了他的哑血,加快了他流血的速度,”顿了顿,“我本不想灭口,可他杀了李问与杜非。”

那间舍监窗外便是河,苏樵应当是受了伤想从那逃走,却遇到了正在苦读的李问杜非吧。

我轻声道:“我知道,所以,我没有阻挠你。”

“可你,何以见得我今晚会杀你?你若不来,我便动不了手,你的影卫随时跟着你。”

我盘腿坐了下身,屁股沾着草地一片湿润,“我猜的。我猜,当日在游船上我遭人刺杀,会不会正是你与康王里应外合?后来你得知我并未真正沉舟而亡,所以你才诈死诱我出现,是不是?你所谓的中了毒针,正是想误导我刺客擅用毒针刺入心脉,用本书挡着就没事了,结果苏樵来刺杀我的时候用了整盒的暴雨梨花针,你这样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应该还会有后着,我一直在猜啊,如果我是你,我会如何支开影卫,单独袭击呢?想来想去,或许只有到一个较为空旷之处,影卫无处可躲只能蛰伏在较远处,你也会比较容易得手。诶,我只是那般一想,结果一回监舍,便看你房间大门大开,蓑衣不见踪影,心想,你果然,是要引我来此处么?”

陆陵君像是笑了一下,“你几番忽然消失,也不是没有前例。”

我轻描淡写道:“在受了失去挚友的刺激,大雨夜裹着蓑衣一个人跑掉,甚至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情理来说,我应当会去寻你慰你几句的。毕竟……”

毕竟,我还是很在意你这个朋友的。

陆陵君没有再说话了。他沉默了良久,才道了句:“我今晚若不杀你,你的这些临时部署,是不是就失效了?”

我缓缓道:“我方才躲起来的时候睡了一觉,梦到了你,梦里的你对着我根本就下不了这个手,憋了半天还原原本本把真相告诉给我听,我兴奋的拍了拍你大腿说好兄弟讲义气,你笑说友谊天长地久,最后日出升起一片完满结局。接着我就笑醒了。”

陆陵君:“……”

我从袖口里抽出布帕,捂住我腹上渗出的血,“你不必感到内疚,我对我的影卫说,若你动手杀我,便也毫不大意的射死你吧。谁知道,他的箭法如此不准,怎么连着几发都没扎中你要害。”

陆陵君怔怔盯着我。

我起身,俯视他:“所以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说完我转身就走。再也不瞧他一眼。

这一路由官兵送回府,风平浪静。

可现下的公主府又岂会是块宁静之地。

我琢磨着是否索性进宫较为稳妥,可我委实不愿一刻不歇的去面对那些钩心算计。

我想起了一处离国子监不远的地方。

玉龙山庄。

曾几何时,襄仪公主最喜欢呆的地方,山水屋檐景致皆恰到好处。此刻庄外层层重兵护守,庄内亦在我至前快马派人清过场,失忆以来第一次再临,伴着一片昏灰淡雾,眼前所望到的景致竟别有一番唏嘘之意。

待支走了何尚书安放的护卫后,我试着喊了两声,阿左阿右便从角落处窜来出来。

他们顶着可怕的黑眼圈等着我下达下一个折腾人的指令。

我忽然很想踹自己两下。凭什么总要为了你一人让那么多人受累?

奈何自己踹自己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我做不到,唯有开口道:“你们去睡一觉吧。”

阿左阿右闻言先是面面相觑,再来齐刷刷跪下,阿左抢先急道:“我与阿右虽说情深意重情同手足……但绝无儿女私情啊公主请三思!”

我:“……”

阿右颤声道:“公主……属下还是处子之身……第一次岂可,岂可草率!”

我:“……”

阿左本与阿右同一战线,闻言收敛了表情,转头问阿右,认真道:“何谓草率?右,你这么说就不大妥当了,莫非怀疑我那方面的能力?”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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