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_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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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真相大白前,别说他这个国子监祭酒的官职能否保住,以他之能若能勉强做到保命便已是万幸了。

卫清衡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只笑道:“这事若闹开了,只怕驸马难辞其咎。”

我点点头。可不是?公主都尸沉河底了,驸马爷回府没见着公主吭都不吭一声,不是心里有鬼还是什么?十有你也是同谋有没有?

我道:“这方面我和他早有默契,无需多操他那份心。”

“那么公主又何必替我操心呢?”卫清衡笑了笑,“既然是一个追查真相的捷径,不试着走一走未免可惜。”

我瞧他如此态度倒也舒了一口气,拱了拱手道:“那么就先向师父赔个不是,来日再以酒谢罪了。”

从卫府出来后我整颗惶惶的心稍安,市集上溜达了一小圈就回去了。

当然回的不是公主府,而是住在城东的一家小客栈内,既然要装死那不能老现身,行动起来也不那么碍手碍脚。反正宋郎生是交代了府邸上下安分守己的做自己的事,公主身体有痒蜗房歇养。

事实上,公主府里基本上就没几个安分守己的,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至少占了半数,在韩斐给我的那本小册子里倒是载录个一清二楚,这其中也必然会有幕后人的人。所以在与宋郎生合计之下,我们故意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侍女发觉到一些蛛丝马迹,幕后人得知这些线索,必能更加确信自己派遣的刺客已然得手。

卫清衡呈过奏疏面见太子后,内阁着刑部一并查探国子监沉船一案,除当日假扮船夫的刺客尸身外另寻到一假扮国子监生的女子浮尸。

这自然是明鉴司准备的假扮我是尸身。尸体在水中沉浸两日,早已辨不得真容,只能勉强认出是一具女尸,想来任谁都无法把此尸身与本公主联系在一起——除了真凶。

言而总之,就等着朝会上有没有什么人蹦跶的活跃窜的太耀眼那么十之可以列入嫌犯中。

可惜事态没能进展的这么顺当。

就在我靠在客栈的房内边喝着梅花酒边咬着红烧肉时,宋郎生一个推门而入,顺当的拿过我手中的酒杯抿了一口,道:“有人察觉出不妥了。”

“何人?”

“京师衙门新任府尹沈融。”

我微微蹙起眉梢。

京师衙门不就是我失忆后初回京城为了救卖包子大叔假扮自己的那个衙门么?

我问:“换了新府尹?”也对,闹了那一出,原来那个缺心眼的哪还混得下去啊。

宋郎生道:“新府尹沈融其父,原是名震江南的沈青天。”

沈青天?

这名字我点有印象。

先前看朝中诸位大臣的卷宗的时候,乍看到这个名字,嘴角整个抽了一抽。

青天青天什么的,都是百姓给好官的昵称,得,这厮直接叫上这名儿了,不知道的,多半会认为他真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吧。

虽然貌似也不离十了。

大抵是叫这个名让众人对他升青天的期望值太高,令他压力倍增,反正这个沈青天自打坐上那官座,便成日开始断案审案,事必躬亲,埋头苦干。不仅新案在手处理的犀利迅猛,闲暇时还将衙门里那些旧案悬案都拿出来慢慢研究个仔细,那官衔也逐步上调,更神奇的是,他每任新职,都能在旧案中查出前任的失职,害的原本升官的前任白白遭罪,最后弄得满朝文武见着他离他十尺远,直到他告老还乡才还血雨腥风的官场一丝平静。

诚然这厮是怎么平安的告老还乡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微微颔首,“这沈融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郎生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

这种时候这种谚语绝不是什么褒义词。

宋郎生道:“他一经手此案,便命人捞出沉了的画舫,发现画舫是让人恶意损毁,查出出打斗的痕迹,经过仵作的验尸确认那些船夫都只有右手虎口生茧,分明不是长年用桨之人,故而推断这是一场蓄谋的刺杀。”

我托了托腮,“果然厉害。”

宋郎生亦点了点头,“他从那具女尸身察觉到右手腕往上有一道疤痕……”他说到这里望了我一眼,我愣了愣,掀开右手衣袖,亦有一道疤痕,不觉讶异明鉴司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既然要做假,就要做到十成像,万不可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宋郎生也不问我是从哪里寻来这么一具与我惟妙惟肖的尸身,继续道:“公主在八岁那年曾随圣上狩猎却不小心被乱箭误伤于手,此事引起圣上震怒,牵连不少,朝中无人不知。”

我哭笑不得道:“他该不会单凭此就判定死的人是我吧?”

宋郎生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止。公主,是否将你的玉牌遗在画舫之上了?”

我一噎。貌似……似乎……的确……是的。

宋郎生朝我摊了摊手,“那就是了。现在,这个沈小青天已经火急火燎的往上头禀了,你想太子殿下在听闻那个遇刺身亡的女子是你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我忽然觉得脊梁骨都开始僵直了,“这下若还不现身,事情就真闹大了。沈融这么一搅合,我也无法判断究竟幕后人是谁……”

宋郎生不置可否的笑笑,“那倒也未必。”

我抬睫看他,“你怎么看?”

宋郎生道:“这案子原先是由刑部受命查理,后因刑部侍郎蒋丰提出要查办漕运爆炸案人手不足,经内阁首肯便把画舫案交由京师衙门处理。”

我努力揣测他话中的意思,“所以……你认为这个蒋丰是有意把这个差事交给沈融,因为他熟知沈融是个明察秋毫的官吏,希望借由此人让满朝文武察觉出,公主遇刺?”

宋郎生道:“我若是蒋丰,此等敏感时节,必不会把这等看似普通的沉船案刻意交给京师衙门处理,以免落下个不恪尽职守勤于政事之名。”

我顺着他的思路琢磨了一阵,问:“这蒋丰是谁的人?赵首辅?还是舅舅?”

宋郎生道:“蒋丰处事谨慎,明面上似乎不参与任何政党,既非岭南派亦非江淮派。不过我今日查了查他的卷案,他在十多年前进京参加科举时,乃是康王府里的门客。”

“康王?”

那个性格有些孤僻,喜吟诗作赋,善绘画精音律,自比李杜的父皇最小的胞弟?

我道:“仅凭此不能断言他是幕后主使吧?再说,他刺杀我有什么好处?没实权的王爷,莫不成还能篡位谋逆不成?”

“他虽没有实权,却有着除了太子以外最名正言顺的身份,有实权的人大可利用他便宜行事。”宋郎生沉吟道:“当然,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真相如何还不能妄下定论。”

我忽然觉得十分灰心,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够复杂的了,现在是知道越多越风中凌乱。这个计策究竟是对是错?只为了查出谋害我的凶手就要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那我和幕后凶手不也是一个层次的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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