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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宠_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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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恳请皇上不要因自己的过错迁怒徐寄思。徐寄思虽然品行上有瑕疵,却精于治水修建河道,留着这个人在工部,日后兴许就能派上用场。

皇上批示:准。

因为此事,裴奕、孟宗扬、叶浔等人首次对徐阁老刮目相看。

徐阁老的用意绝不可能如奏折上说的那样好,相反,他在走至绝境时,还挖了个坑。

裴奕等人已经知道是杨阁老唆使徐寄思的,但是徐阁老并不知情,从徐寄思玩儿命似的跟他上蹿下跳折腾的时候,他就已经贻笑大方万般狼狈,完全没心力去查证幕后的人是谁。

如今悬在头顶上的那把刀终于落下来了,他也算是解脱了,这才有了唯一一个反击的机会。

再怎样,他还是了解皇上部分性情的,知道自己到了这步田地,皇上还会给他一点眷顾。

利用徐寄思的人,事过之后,必然会设法将之除掉。徐阁老偏不让那人如愿。

至于徐寄思,如果日后能长点儿出息,说不定就反咬那人一口,成为那人的灾星;如果是天生没出息,迟早还是会被那人除掉,那也活该。

在徐阁老看来,徐寄思下场肯定比他还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既是如此,他愿意让徐寄思多蹦跶一段时间,不图别的,多膈应那个人一段时间也好。

纵观徐寄思针对自己的种种令人发指的行径,徐阁老从落笔写折子的时候就没指望二弟会感激自己。

而事情却出乎他意料:徐寄思听闻此事后,跪在天牢外面大哭了一场。

徐阁老听狱卒说了,非常怀疑徐寄思是在聪明人的提醒之下才跑来做戏的。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有一点儿良心也不会跟他闹腾这么久。若不是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乱子,他怎么会这么快就锒铛入狱。

活到如今,众叛亲离。倒也好,清静,什么牵挂都不需有。

**

三法司奉命“慢慢查证”徐阁老的罪行,猜测皇上还有别的打算,当然不敢干净利落地给徐阁老顶罪论处,也没敢用刑,不过是十天半个月提审一次,平日还是该忙什么忙什么。

徐阁老的账,等叶世涛有所收获就能清算,皇上心头松快了一些,这才想起被他亲自下令扔进诏狱的宋清远。

对于这个人,皇上实在是无法理解,可他犯的罪过不小,定要处置。念在柳阁老伤势不算严重的情分上,皇上决定给宋清远一个痛快:褫夺爵位,秋后问斩。若宋清远真让柳阁老重伤甚至身死,这辈子都要在诏狱和各类刑具做伴。

杨阁老获悉之后,进宫讨得皇上同意,让宋清远的家眷离京返乡,不会受其牵连。之后,杨阁老去诏狱看望过宋清远一次,道:“我已亲自命人将你家人送往家乡,且拨了一笔银两,足够他们安身立命。”又取出一封信,“这是你娘写给你的信件,我隐瞒了皇上对你的处置,说你只是被流放他乡,总有相聚之日。”

宋清远看着那封信,目光暗沉。

早就绝望了。从进到诏狱那一刻,就知道自己一定是死路一条。

他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望向杨阁老,良久,唇畔逸出一抹苦笑,“我以往总以为,只有她能让我甘之如饴的死去。到如今才知,有些人稍稍用些手段,就让我稀里糊涂地踏上了黄泉路,还不能说半个不字。”有狱卒在附近,话都不敢明说。

“你我翁婿一场,我了解你的性情。已到今日,就别想那么多了。”杨阁老语气和善地道,“你还有何心愿么?”

宋清远想了一阵子,“你也说了,我们翁婿一场,那么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如今你要的是什么?除了权势,还有没有别的?”他在诏狱里,每一日都是苦不堪言,每一刻,受过重刑的身体都在作痛。而疼痛让他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察觉到了一些蹊跷之处。

杨阁老笑意深沉,“知道的越多,负累越多。说说你还有何心愿吧。”

宋清远在这片刻间,觉得眼前人分外陌生,“我……”他迟疑片刻,有了决定,“我能不能见见她?”

杨阁老笑问:“这个‘她’,不是我那不孝女吧?”

宋清远默认。他要见叶浔,他有很重要的话告诉她。他希望自己死之前,能够让她对这人生出警惕,余生安稳度过。

杨阁老仍然在笑,眼神却一点点冷了下去,“何必呢?你已非宜春侯,她现在看到你,怕是认不出了。”顿了一顿,又笑道,“她和她的亲人都不笨,迟早会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不需你提醒她。”

宋清远想了想,居然笑着点了点头。

杨阁老离开之前承诺道:“我一生从不食言,会善待你的亲人,安心上路。”

两日后,宋清远自尽而亡。

柳阁老遇刺案,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此落幕。

当晚,叶浔听说了此事。

很多时候是那般的厌憎宋清远,恨不得他即刻死去才好。可真到了这样的情形,既无喜悦,又无同情。

如果他是因为犯了别的罪行而死去,她兴许还会有些感触。但他是因为伤了外祖父才落得这下场。

外祖父得到了皇上给的交代,徐阁老在狱中等待皇上最后的决定,杨阁老毫发无伤。

曾经或以后明争暗斗的人,曾卷入这一场风波的人,都还好端端的,只有他成了争斗的牺牲品。

怪谁呢?

叶浔决定还是不要想与这个人有关的事了,转去洗漱,见裴府还在西次间伏案翻阅公文卷宗,便早早歇下。

夜半,她醒来时,发觉枕畔空空。裴奕还没回房歇息。

西次间也无灯光。

是不是懒得回房,歇在西次间了?

叶浔下地趿上睡鞋,摸黑去了西次间。

竹编的宽大躺椅上,裴奕一袭白色中衣,让她看得分明。

他并没睡,手里的折扇轻轻摇着。

叶浔摸了摸他的脸颊,“还不乏?”

“嗯。”裴奕挪了挪身形,给她腾出地方,“跟我说说话?”

“好啊。”叶浔躺到他身侧,头枕着他的手臂,“是不是有心事?”

裴奕无声地笑了笑,“这一整晚,我都在研究徐阁老的罪行,得出的结果与猜想的一样——不论是我还是别的官员列出的罪证,都与杨阁老无关。明明是众所周知曾依附徐阁老的第一人,在这种时候,却丝毫也不会受牵连,着实让人钦佩。”

也只有他会这么说。叶浔笑道:“你心生钦佩,我却听得心里发毛。这样看来,是徐阁老始终戒备杨阁老,还是杨阁老为人精明至极,始终不曾被徐阁老拉下水呢?”

“这正是让我睡不着的原因。”裴奕放下折扇,侧转身形,把玩着她的长发,“两个人都不简单,内阁不是谁都能进的。得了闲,我去天牢看看徐阁老,试探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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