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叶夫人的寿辰,叶浔、裴奕一同前去贺寿。
贺寿前一日,江宜室过来了,是替江氏传句话:“做寿的日子,冰儿不露面总是不妥当,二婶的意思是,让她回避着侯爷,你若是避不开与她碰面的机会,离她远一点儿就是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叶浔自然欣然点头。
前往叶府的路上,叶浔和裴奕闲谈,问起徐阁老那边的近况。
裴奕道:“徐阁老已连上了三道请病假的折子,意思是要躲起来,避开朝堂扰攘——外祖父、简阁老这阵子没闲着,将他身边的羽翼剪除大半。”
“简阁老这个和稀泥的人都出手了?”叶浔好笑地道,“委实不易。”
“不出手的时候,是无利可图。”裴奕笑道,“这种人最是不能小觑。”
叶浔眼睛亮晶晶的,“简阁老现在排位第三,要是徐阁老倒台,他可就是次辅了。再熬个十年八年,外祖父肯定会辞官赋闲,他不就能做首辅了?”
“没错。”
叶浔发现自己把话题扯远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徐阁老要告病,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上自然要同意,总不能不让大臣养病。”
叶浔有些沮丧,“那眼前的情形就又要搁浅了。”徐阁老告病的话,外祖父和简阁老就不能再针对他出手,否则徐阁老在皇上眼中就会落入人单势孤的境地,更会疑心外祖父和简阁老公报私仇或是拉帮结党。徐阁老在这时候“病”,目的就是这个。
“搁浅也没事,还有我和大哥呢。”裴奕笑着握住她的手,“别急,最迟今年秋日,徐家必然倒台。”
叶浔眼含惊喜地看着他,“你想到什么法子了?”
裴奕却道:“这些事无趣得很,你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
“那我就拭目以待,只等着结果。”叶浔满心喜悦,意识到裴奕与自己成婚还是有不少好处的,最起码,在外祖父、哥哥的帮助下,能迅速站稳脚跟,能快些扳倒徐家。而在前世,除了皇上的恩宠,他只得他自己,没人能帮他。
想到前世的他,她就有些不好过,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此生不会再各自挣扎各自孤单了。
算一算,各自铲除隐患的时间提前了三两年。这节省下来的光景,要如何度过呢?
要照顾好婆婆和他,还要与他生儿育女。
彼此都有着命定的缺憾,一些人在懵懂无知时便已离开,一些血脉亲情是至今也不曾享有过的。
想有一双儿女,代替他们重新活过。
她相信,他们一定会极为疼爱孩子,会将命运对自己的亏欠,在孩子身上弥补。
是疼爱,不是宠溺,不是骄纵。
裴奕留意到她出神了,抬手轻弹她额头,“想什么呢?”
叶浔哪儿能告诉他,调皮地笑道:“不告诉你。”
“说不说?”裴奕双唇滑到她耳际,“还想不想好端端地下车了?”
叶浔笑着躲闪,“只是在想以后的事情罢了。”
裴奕不满,“你这话说了跟没说有区别么?”
叶浔只得告诉他了。
裴奕听了却是笑道:“一双儿女,才两个?那怎么够?”
叶浔无语望天。两个她都有点儿嫌多了好不好?
裴奕哈哈地笑起来。
☆、第82章
叶浔没辙地推他一下,心里却因他的笑容一派清朗。
裴奕审视着她。她是天生的骨架小,又是如何都吃不胖,看上去总是显得瘦弱。好在如今气色极佳,闲来给她把脉,脉象亦是沉稳有力,并无不妥之处。可是他想,那也等到她过了今年生辰再打算孩子的事,给她点时间让心绪平和下来。否则,以她这动辄发飙的性格,怀孕之后万一出了差错可怎么办?到那时,多少人都要跟着心惊肉跳。
他将她揽到怀里,“等你满十六岁了再打算这些。”
“嗯,我听你的。”
裴奕敛目看着指间的羊脂玉戒指,琢磨着她生辰时送她什么才好。之前他生辰那日,早间她就亲手做好了长寿面,看他吃完,笑盈盈地送他出门。晚间又亲手做了饭菜,在太夫人房里,等他回来一同用过饭,回房的路上,将这戒指给他戴在指间,还忽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警告他:“可不准丢了,要戴一辈子。”
在很多外人眼里,她大抵都是一个样子:像猫,漂亮却暴躁。连叶世涛与他闲来喝酒时都对他说:“阿浔要是跟你闹脾气,你别理她就是,过一阵子她自己就想通了。”也担心宝贝妹妹一旦发火让人无从消受。
大抵谁都不知道,她对人能够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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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世涛此刻懒洋洋地歪在车厢内,头枕着江宜室的腿,睡着了。
江宜室看着他脚上沾染着尘土的薄底靴子,险些叹气。
他最近一时忙得不着家,一时又连续好几日都很清闲。祖母寿辰之前,他奉命率领手下去外地缉捕几个人,回京时紧赶慢赶的,在她马车到了半路才现身。衣服倒是换了家常的淡蓝锦袍,靴子却是来不及换了。
以前总盼着他上进,眼下他繁忙疲惫的时候,又总是忍不住心疼。偶尔真的会想,如果他要常年这么辛苦,真就不如一切都如当初。
马车行至叶府门前长街时,江宜室刚要唤醒叶世涛,他已睁开眼睛,慢吞吞坐起身来。猛地晃了晃头,睡意消散,目光清明一片。
江宜室取出茶桶里的紫砂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叶世涛接过,喝了一口茶,问道:“阿浔一定过来?”
“自然。祖母的寿辰,怎么也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