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爷子续道:“可是,后来我发现一个小堂妹死在他布下的阵法里我就知道,他走岔了路。他在房中布置了一个吸食魂魄的阵法,对我说,想用来捕捉恶魂,却不料,有个堂妹冲入房间找他,误入阵法,活活被吸走了魂魄。目睹现场的我大惊失色,一直喊他来帮忙将堂妹送到长辈那里,却发现他一直耽于自己的阵法,对堂妹的生死视若无睹。后来,他犯的错越来越多就被家里长辈困在启云山深处的洞窟中,要他反省,可他从未反省过。”
楚老爷子眸色深深,一向矍铄的精神委顿了不少,他嘴唇抖动了下,说道:“有一日,我去洞窟中偷偷看望他,却没想到,他告诉我,他想要研究通天之法,引得深藏在底下的万千丈阴气,将其供给自己修炼,成为古往今来飞升第一人。他的野心太大了……飞升?以我们如今的修炼环境怎么可能飞升?太缥缈了……”
楚老爷子看着周通,幽幽地说:“自从吕祖以来,就没听说过有天师修炼飞升,当年那个玉玄君,备受瞩目,名噪一时,众人都以为他飞升只是早晚的事情,最后还不是惨死?”
周通:“……”
凌渊:“……”
凌渊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瞪了一眼偷笑的周通,随后阴沉沉地瞪着楚老爷子。
周通咳了咳,打圆场:“那然后呢?”
楚老爷子说道:“然后?他死了。他行差踏错,布错了阵,死在了厉鬼堆里,连尸体都没留下。”
“死了?那楚老先生怎么会认为是他偷了通天鼓?”周通不解地问道。
“他那时与我说过,通天鼓内镇压着无数邪气,对他修炼有利,想要拿到通天鼓。而且……当初他的死我也有所怀疑,长辈们不知道,我却是知道得清楚,以他那时候对阵法的掌控能力,断不会死在那种阵法之中。只是,后来他一直杳无音讯,家中长辈也没发现任何端倪,我也就以为他真的死了。现在想起来,恐怕只是觉着被困在石洞之中,碍于修炼,才使得金蝉脱壳的诡计吧?”
楚老爷子苦笑道:“他若是活到现在,也该有百岁了,以他的资质跟对邪术的痴狂,恐怕不好对付……”言毕,楚老先生一抖精神,说道,“不管是不是他,通天鼓都定是要找回来的。”
周通点了点头,问凌渊:“这搬运阵法之中的其他生灵会受到影响吗?”
“有灵性的会,其他的则不会。”凌渊顿时明白了周通的意思,他看向周通,说道:“灵性强的应该可以找到被搬运目的地的大体方位。”
“嗯。”周通目光落在寒潭深处,“我记得,楚老爷子说过,这寒潭内有很多修炼的锦鲤吧,不如我们就问问这些锦鲤会不会知道,通天鼓究竟去哪儿了。”
第116章
锦鲤因其吉祥、平安的寓意在风水学上有大用处,在风水师口中,在用锦鲤布置风水的时候一般不称呼它是锦鲤,而是称作“好运鱼”,择其好运平安之意。家中小灾不断的时候,安放几只锦鲤能够很好地起到化灾解厄的作用,尤其是被称为“官鲤”的丹顶,因其通身雪白,唯有额头上一抹朱红,从古至今都有“鸿运当头”的美名。
古时有位达官显贵名叫叶向高,一生官运亨通,正是因其爱鲤,素有“鱼不离叶”的称号,其养殖安放鲤鱼的方式一直被后代所推崇,鲤鱼在风水学中的重要地位可见一斑。
楚家的好风水得益于池中锦鲤的祝福,但同样的,楚家人勤勉修炼,其自身蕴育的灵气也在滋养着锦鲤,两者相辅相成,浑然于一体,用楚家人做媒介召请锦鲤灵魂上身再合适不过。
楚老爷子年龄大了,不适合让锦鲤附身灵识,便由楚泽云充当媒介。
楚泽云准备妥当之后,就跪坐在寒潭边上,低垂着头,一脸虔诚地看向寒潭。
原本应该动手请锦鲤神识的楚老爷子却忽然将楚家的道袍脱了下来递给周通。
周通一怔,看向楚老爷子,楚老爷子却笑得慈祥:“孩子,因为镇压秦王道阴兵一事,我的灵力几乎耗费殆尽,恐怕不足以请来池中的锦鲤神,还要麻烦你了。”
周通理解地点了点头,可考虑到这件衣服背后的意思,他又有些犹豫地看向楚老爷子,楚老爷子笑着看向周通,那眼神单纯得很,丝毫没有多余的意思,就连楚泽云眼中也一片坦荡。
楚家坦荡磊落是一回事,可他自己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周通想了想,对楚老爷子做了周达的作揖姿势,那意思很明白不过。
他要继承的是周达的衣钵,以后行走“江湖”,打得也是周达儿子的名号。
楚老爷子见状,递衣服的手抖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将衣服递了过去,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惋惜。
若是楚家能得如此人才,想必是如虎添翼了啊。
他有私心,一直以来都刻意与周通亲近,一来是因为周通这小孩着实讨人喜欢,二来则是为云泽考虑。
他活得够久了,可是,凡人终有一死,现在楚家在外界虽说是人才辈出,但没有一个能挑起大梁的,一旦某一天,他死了,泽云能否扛起楚家的担子他真的说不准。
如果有周通相帮的话那肯定会好很多。
真是可惜了啊。
周通愿意帮楚家,但到底还是认自己只是周达的儿子,不过这样也好。
周通接过楚老爷子的道袍穿上,黑白相间的衣服一裹顿时有种飘然若仙的姿势,凌渊在一旁抱剑观人,嘴角微微勾起,这身衣服倒是不错。
周通穿好之后,抬头算了一下时辰,见差不多了,就将道符在湖边祭台上一抹,赤红色的请神符排开,将整个祭台围了一圈。
头顶碧空如洗,太阳被白云遮住了光晕,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时辰到了。
周通深吸一口气,开始念诵冗长的请神咒。
他低垂着眉眼,薄唇翻动,复杂难辨的语言从他口中一句句吟唱出来。
随着他的念诵,祭台周围的请神符似是被风吹动,上下翻涌着,起起伏伏形成了一片波浪海洋。符咒汇成的海洋飘荡进寒潭之中,寒潭水面又翻起涟漪,一圈连着一圈,一个白色光球从寒潭里飘荡了出来,光球拉扯出了模糊的影像,似乎是一条鱼似乎又不是,在不断地挣扎扭曲之间逐渐成形,却在众人都没能来得及看清的时候一下子蹦入楚泽云的额头,钻了进去。
楚泽云一直虔诚地低垂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他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又恢复平静的湖面,从喉咙里发出了不属于他的声音。
那是个空灵似乎从密林深处传出来的声音,他借由楚泽云的口说道:“楚家人,你们失职了。”
楚老爷子立刻回应:“请鲤神息怒。”
“怒的不是我,是通天鼓。”鲤神冷淡地说,“你们世代看守通天鼓,此次失责必然会引来天罚,此时此刻,召请我是想要让我帮忙吗?”
楚老爷子讷讷不语,这鲤神说得没错,是他楚家的过失。
那鲤神又批道:“楚家日渐对我等在寒潭中修炼的锦鲤不放在心上,虽不求你们上供,但还请你们信奉于我等,不见小辈也就罢了,偏偏你们这些知根知底的人也不来,倒是叫我等好是心寒啊,还真以为我们没跃过龙门之前就只是一条条普通的锦鲤吗?现在又弄丢了通天鼓,楚家人,你们该当何罪!”
“呵。”凌渊忽然冷声笑了一句,在寂静无声之中吓得周围人都是一哆嗦,楚老爷子更是瞪大了眼睛,觉着凌渊在神面前实在是有些大不敬了,可他根本就不知道,凌渊那性子,要是脾气来了,别说是这么一只小小的鲤神,真神他都敢一声不吭地直接动手。
只听凌渊冷冷道:“东西已经丢了,别在这儿造声势吓唬人,想不想找回通天鼓?你们马上就要跃龙门了吧,东西丢了你们比楚家人还着急,还有时间在这儿吓唬人?”
“……”周通心想,话糙理不糙,凌渊还学会“讲道理”了,不错,有进步。
见那鲤神下不来台,周通便问道:“通天鼓与你我同气连枝,鲤神可有通天鼓的踪迹?”
“自然有。”鲤神恶狠狠地瞪了凌渊一眼,却发现自己并不能拿凌渊如何,只得气愤地将头转过来不再看凌渊,反而对周通颐指气使地说,“此等大事本就是楚家人的过错,怎么还要我等求着你们不成?跃不成龙门虽然是我等所失,但却是你等所欠,我们再等百年就是了,而你们,因这欠恐怕日后修行都要受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