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此时像受惊的小猫般,心安理得躲在二哥身后。见自己男人如此能干,满心自豪之余,还有些危机感——这样下去,自己要熬到何年何月才能翻身有望啊?
“呵呵呵呵——”墓室的六面墙壁中再次传出女娲那柔婉空灵的笑声:“龙子殿下,何必动怒。你杀的不过是些废品罢了。只要还有人,这样的生物要多少我就能造出多少来。很快,这世上就会多出来百万数的蛇人军队,他们就是我的神军,将与我共同建立一个新的纪元。而刚才我不过是和殿下您开一个小小的玩笑。确认了我想要的东西,果然只有与殿下您这样出身高贵的远古神祇合作才能获得。我们受所谓天道的压制已经太久了。事实上,除了卑微无能的人族,天道不会放过任何留着母神血液的生灵。是时候团结在一起了。既然我们同属于远古高贵的血脉,为何要将生存空间让给凡人!来吧,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吧!
“谁和你同属远古血脉。我们龙族可不敢要你这样的下人。”二哥神情漠然,却专挑女娲的痛楚戳。
女娲涵养的确好,脸皮也的确厚,依旧不紧不慢道:“事情没有绝对。纵使当年我连做龙族的下人都没资格,今日自忖却已经与殿下您平起平坐了。当然,我并不想和您成为敌人。所以才费尽心思抚养霸下长大,又客客气气地将您请进来,就是希望殿下身为血脉传承者,能够配合我,共同完成祖先的遗愿,建造一个属于我们的,更好的新世界!一个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贫富差距的世界。来吧,和我一起统治这个更加完美的世界,我会让我们祖先的灵魂重新降临!”
虽然说得很有诱惑力,但是四郎真觉得充斥着蛇人,到处都是女娲意志的世界半点都没有吸引力。
二哥也兴趣缺缺地回道:“和你没什么可说的。妖族马上就要离开此界,赶紧把我侄儿放了,把我龙族的传承交出来,我也就懒得管你这摊子破事了。”
“看来龙子殿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您身上的威压只对低阶的蛇人有效,但是我一介圣人,与您同属神族后羿,所以,用我的血创造出来的蛇人自然有办法不受你的干扰。”女娲说完,轻轻拍了一下手。
墙壁忽然活了起来,墓室再次发生变换。
“你的血?呀,我知道了,你的血创造出来的不是那种奇丑的僵尸吗?”四郎忍不住开口问道。
引以为豪的造物没人欣赏,女娲似乎动了真怒,墓室的猛烈的上下左右疯狂移动起来。四郎站立之处忽然裂出一个大口子,他猛然间掉了下去。
二哥没能拉住媳妇,正待自己也往下跳,那个裂缝便消失了。
媳妇还没捂热,又眼睁睁得看着消失在了自己面前,完全失去了踪影。本来在沉睡的殿下挣扎着醒了过来。二哥眼中的重瞳变换不定,似乎正在渐渐融合。
这种融合实在太过于痛苦,因此二哥化成了原型,大声嘶吼起来,声音带着无边的仇恨和愤怒,潮水般在墓室里回荡,许多蛇人当场就被震死了。
☆、210·琼玉膏10
一条空荡荡的墓道里,满身是血的马殷跌跌撞撞往前跑。
也不知道马殷究竟遭遇了什么,他的神色狂乱,与先前沉稳有度的盗墓精英形象相去甚远。一边跑,一边神色惊恐的往后看。
侯一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阻挡在他面前。转头一见侯一峰,马殷的喉间发出一声狂乱的呼喊,然后反身往后跑去。
恰在此时,陆贽也带着一群人护着妹妹、于冰和小鱼一齐从墓道转角处迎面走过来。马殷的神情间露出惊恐到了极点的神色,他忽然扬起袖子,恶狠狠地对着陆贽发射出马家独门暗器。
“马殷,你做什么?”陆贽挥剑拨开射到面前暴雨般的细针,怒斥道。
侯一峰也窜了过来,从背后用剑柄将已近疯狂的马殷打晕在地。陆贽身后的侍卫便零零星星地围了上去。单从人数上看,这只盗墓小队可谓损失惨重。张家和马家等有经验的老手一个不剩,陆家的侍卫也比先时少了许多。
“他疯了。”侯一峰大声说道。
陆公子皱起了眉头,有些疑虑的看了侯一峰一眼。
这时候,他旁边的小雨怯生生道:“要……要不,先把他关起来吧。自从马老爷子惨死之后,殷公子就受了刺激,总觉得咱们都要害他。”
陆芳汀附和道:“正是,不然任这么个疯子四处乱跑,叫人心里也不放心。如今已经够艰难了,咱们人手不够,实在无力再提防着身边的人。”
陆贽点点头,让身边的侍卫将马殷捆起来。因为墓中一时没有绳子,侍卫就扯了些结实的藤蔓一圈圈将昏迷的马殷捆住。
体贴地安抚了面色苍白的妻子几句,又摸出一袋干粮嘱咐她要多吃点东西。然后侯一峰就对着陆芳汀颔首笑了笑,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后站定,像是一个忠诚温柔的臣僚般,沉默地守候在心爱的贵女身边。可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却偷偷捏了捏身旁小鱼的手。小鱼颤抖了一下,低下了头。
三个不同风格的佳人,于冰美貌,小鱼柔顺,芳汀高贵,却都钟情于自己,侯一峰心里说不尽的志得意满,暗忖道:待我完成仪式,修成地仙之后,便能役使鬼神,到时必定带着这三位美人一起,过那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
一行人胡乱吃些干粮,打算休息一阵,再继续往下走。
嚼着侯夫人递过来的干粮饼子,陆贽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最后实在坐不住了,便起身朝捆绑马殷的角落走去,想要问清楚当时他在黄金大殿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刚才又为何突然攻击自己。
可是等陆贽走进捆绑马殷的角落时,却发现那儿只剩下一套衣服鞋袜,里面的人已经凭空消失了。皱着眉走过去查看,连马殷寸步不离身的独门暗器和天蚕丝手套都留在原地。
没有流血,没有丢失任何物品,甚至连衣扣都没有解开,更加没有挣扎的痕迹,唯独人凭空消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情了。陆贽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大,忍不住走过去细细查看,这时候,他忽然看到旁边的墓道上被人滑了一个“侯”字,应该是磨破了手指之后写出来的,淡淡的血痕在暗红色的墓砖上并不起眼,一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
“陆公子,该出发了,你在看什么?”背后传来侯一峰天然带笑的风流腔调。
陆贽蓦地一惊,装作若无其事地拍拍衣服站起来,愤然道:“马家人门道真多,就这样还能叫他跑了。”
***
地板无声无息地露出一个缝,毫无防备的四郎一下子掉了下去。
下落的过程中,四郎听见机括嘎吱嘎吱的转动,还有墙壁嗖嗖嗖上下左右移动时带出的风声。他的耳朵动了动,听音辨形,故技重施,将飞剑变成一条绢带缠住绞轮,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接着,四郎将飞剑变出来的丝带结结实实地绑在自己的手腕和腰间。然后他变回了原型。
现在胖狐狸很能理解许多妖怪都更加喜欢保持动物形态的原因了——这样运用妖力更方便,力气更大,动作也更灵巧。更别提墓中的蛇人,粘液怪,僵尸和吸血藤都对凡人的血肉感兴趣,若自己保持狐身,想必遭到墓穴里各种怪物觊觎和攻击的可能性便会大大的降低。胖狐狸毫无形象的抠了抠自己的肚脐眼,颇为乐观地这么想着。
巨大的转轮缓缓转动着,胖狐狸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团成个球状被晃晃悠悠吊在下面。好像钟摆那样摆动着缓缓往上升。与此同时,横平竖直的墓墙不停移动,外面的墓室也像个万花筒般变幻不休。
不长一段时间里,还真叫四郎看到不少稀奇事。胖狐狸抱着尾巴,眯起了大眼睛,像个高高在上的幕后终极boss一样,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当然,必须忽略他耍杂技一般的造型。
正所谓“平生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胖狐狸刚把浑身的架势抖起来,虚空里忽然伸出一条蛇一般的藤蔓,缠住他肉嘟嘟的脖子,将胖狐狸倒挂在了空中。
胖狐狸挣扎着,但是藤蔓还是越缠越紧,一圈圈结成一个茧。他的脸被憋得紫红,情急之中体内的妖丹迅速转动起来,小爪子上的粉红肉垫里忽然长出了野兽一般锋利的指甲。
胖狐狸一爪抓破了藤蔓,恶心的暗红色黏液喷涌而出。大尾巴一摆,胖狐狸在空中灵活地变换一下身形,躲过了黏液。但是他也因此朝着黑漆漆的墓穴更深处掉去,幸亏他在掉落过程中抓住了一块凸出来的石头,才把自己悬空挂了起来。
念动咒语让飞剑变长一点,然后胖狐狸努力伸出爪子想要够垂下来的绳索。然而,头顶的机括嘎吱嘎吱转动,很快,四郎吊在那里的飞剑越升越高,一点点被绞进去不见踪影。胖狐狸徒劳的挥动着爪子,欲哭无泪——再也没有什么事,会比亲眼看到救命稻草一点点从眼前消失更叫人失望了。
胖狐狸难过的收回爪子,努力扒住光溜溜的石壁。
好在他不是一只会被残酷现实轻易打倒的狐狸,四郎很快振作起来,他转头环顾,发现自己抓住的是一个巨大石雕的耳朵,下面还有许多小一些的雕塑。因为被一层散发着嶙嶙黑光的物体覆盖住了,也看不清楚雕的究竟是什么。
胖狐狸挥动了一下爪子,悬挂在爪子上的辟邪铜镜隔了半天,才懒洋洋地吐出一个白金色小火球。
火球一落到地面,墓穴的地板就像是水波一般,黑乎乎一团在暗影中蠕动。然后,四郎就听到了嘶嘶地怪异声音,他瞪大眼睛集中精神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原来墙壁上,地板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蛇。雕塑上嶙嶙的黑光也全都是蛇。下面是一间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