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样的言语,要是换个人,裴羽没法子接受,可是他不同,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寡言少语,此刻肯说这几句,已经难能可贵。她希望他有所改变,但也不会妄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心念一转,她不由奇怪,“你怎么会从没想过被女孩子在意?”在意他的女孩子可多呢。
“真是没想过。”萧错笑了笑,“以前要学的要做的事情太多。”
“明白了。”以前他都在忙着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再加上这冷情的性子,无心儿女情长也不稀奇。心结打开了,裴羽又记挂着他伤病发作的事,道,“你不舒坦着,快歇下吧。”
“这就歇下?”萧错握住她攥着戒指的手,“真不打算送我了?”
“……我换一样礼物吧?”裴羽这会儿想到戒指的事情,唯有汗颜。
“不。”萧错坚持,“很合我心意。”
裴羽全无信心,“真的?”
“真的。骗你做什么。”
“那……好吧。”裴羽摊开手心,看着那几根黑色丝线,哭笑不得,“明日再说,我打个络子。”
“行啊。”萧错这才上了床,拥着她躺下。
“这是要做什么?”裴羽很是不安,他本就难受着,她再闹腾他可怎么办?
“抱着睡。”萧错给她盖好被子,“横竖你也会跑过来。”只要他愿意,每一晚都可以接受她无意识的投怀送抱。
“……”
☆、第011章
011
寅时,听得自鸣钟的声响,裴羽挣扎着醒来。
身侧的人已经离开。
裴羽沮丧地叹息一声。睡前、梦里都记挂着他的伤病,下决心要与他一同起床,陪他用早膳,却不想,他今日出门的时辰早了一些。
肩背疼得脸色都发白,仍要照常出现在人前。没有请假将养,定是公务繁忙之故,不然他不会逞强。
以前她听父亲说过,萧错从来不是兢兢业业的做派,只要情形允许,便会偷闲躲懒。宁可在家闲坐,他也不去衙门装勤勉。这一点,经常被御史诟病。
这样想着,裴羽心里有些酸酸的,很是心疼他的辛苦,便因此没了睡意。
她摸索着点亮羊角宫灯,披衣下地,去东次间拿来藤萝,斟酌片刻,找出丝线打络子。
正专心忙碌着,周妈妈讪讪地笑着进门来,“夫人这么早就醒了?”
“嗯。”裴羽看了她一眼,“你不也一样?”
周妈妈立刻放松许多,殷勤地问:“不如让奴婢帮您吧?”
那可不行。裴羽摇头,“不用。”
周妈妈没再说什么,转到外间,把铺在大炕上的被褥收拾起来,又给裴羽奉上一杯热茶,便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
裴羽满意地笑了笑。周妈妈真记住了她的话,不然一定会问昨晚是谁睡在了大炕上。虽然没再多话,但一定在心里犯嘀咕。
知道身边的下人对自己房里的事过分的关注,让她感觉很别扭。
留心观望一段时日吧。如果她与萧错关系的远近影响着周妈妈的情绪,那就给周妈妈另外安排个差事,打发出正房。
周妈妈能做陪房来到萧府,裴羽真的只是看在奶娘刘氏的情面上。
小时候,京城闹过一段日子的时疫,那次裴羽运气出奇的差,足不出户也染上了。明知道稍不留神就会过病气有性命之危,裴夫人和刘氏都衣不解带地照看着她。
做母亲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命,裴夫人所做是人之常情。
刘氏在那关头也豁出安危、抛下蔷薇不顾,对裴羽的情分可想而知,着实让人动容。
从那件事情之后,裴夫人和裴羽都打心底与刘氏亲近了几分。
刘氏命不好,在裴羽六岁的时候守了寡,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蔷薇。
几年前,刘氏由于常年做针线贴补家用熬坏了眼睛,时不时视线模糊,看不清人。裴夫人和裴羽分别拿出梯己银子赏了刘氏,破例让她提早到别院荣养,又依照她的心愿,提拔蔷薇到裴羽房里当差。
裴羽出嫁前,蔷薇、木香、半夏、泽兰陪嫁。四个人俱是勤勉伶俐,凡事都能应付。奶娘对此心知肚明,仍是担心蔷薇到了侯门行差踏错,便向裴羽推荐了周妈妈,为的是请好友费心提点着自己的女儿。
裴羽做了顺水人情,知会过母亲,出嫁时带上了周妈妈。谁承想,周妈妈一面提点着蔷薇,一面操心着她的事,逐渐忘了恪守本分。
说起来,自己也有责任,从最初就该给周妈妈明确地立下规矩。裴羽认真地检讨着过错,手里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听得外面的周妈妈恭声唤“侯爷”的时候,她很是意外,望向门口。
片刻之后,萧错颀长的身形转过屏风。
“你怎么回来了?”裴羽放下手里的丝线,忐忑地问道,“是不是难受得厉害?”
“不是。”萧错神色温和,语气松散,“没出门,请了几日假,方才在书房看账。”
“哦。”裴羽留意到他穿的是一袭深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没换朝服,我问的真是多余。”随后动作麻利地下地,把放在床上的东西收起来,唤周妈妈拿出去。回身时见萧错动手宽衣,知道他要睡个回笼觉,忙走到他近前,“我帮你吧?”
萧错瞥过她的寝衣,“折腾什么?回去睡。”
“……”措辞不中听,却是为她好。裴羽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乖乖地重新歇下。
萧错躺下之后,问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裴羽照实说了原由。
“多余。”萧错牵了牵唇。“并非每日都有大早朝,等皇上忙过这一段就好。”
“那还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