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陆大爷闷闷的应了一声。事隔多年, 但他还是忘不了那个让他初见就惊艳的女子。
“那你知道她的来历么?既然是禾姬带来的人,怎么会跑到正院侍候?”老爷子又问。
陆大爷闻言皱眉说道:“当初是许四娘管着家, 我哪里知道这些?”
“那这个乔妈妈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哪里知道, 当初我买的人又不是她,她是硬要跟着禾姬, 不让她一块儿进府,禾姬便闹死闹活的,我才一起带回来了。”陆大爷忿忿地说道。
当年这个乔妈妈可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不仅一开始拦着他不让他见禾姬,后来还差一点带着禾姬跑了,要不是他防备得紧,没准还真让两人给跑掉了。
入府后, 也是千方百计不让他近禾姬的身,要不是他让人弄了点药来,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才能尝到禾姬的味道呢。
“怎么,禾姬是你买的?你不是说朋友送的?”老爷子狐疑地问道。
“……朋友买来转送我的。”陆大爷急中生智, 赶紧把话圆了过去,同时暗自捏了把冷汗。
陆老爷子却眯了眯眼,盯着陆大爷没有说话。
陆大爷沐浴在老爷子的眼光中, 简直是压力骤增,他脸色微微发白,头上冒着虚汗,整一个作贼心虚的模样。
陆老爷子对这个儿子了解甚深,一看就知道他心中有鬼。
其实陆大爷这模样,别说老爷子了,就是路过的陌生人一瞧,也得喊一声有鬼。
因此老爷子开始逼问了,陆大爷起初还挺得住,硬是咬住了牙没松口。
可最后还是经不住老爷子的逼问,松口吐露了禾姬的身世。其实陆大爷藏得也很辛苦,刚把禾姬接进府时,他每一日都胆颤心惊的,就怕被人给揭露了禾姬的身份。
之后时间久了,便放心了不少,直到禾姬难产而亡,陆大爷虽然伤心难过,可却不得否认,内心深处其实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的。
毕竟禾姬死了,她的身世便也跟着她长眠地底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老爷子突然问起乔妈妈,又问起禾姬。
陆大爷顶不住了,劈哩啪啦把禾姬的身份给全盘托出。
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顿时感到全身一松,彷佛背负了多年的重担有人一起承担似的,解脱的叹了一口气。
陆老爷子却是深吸了一口气,险些没当场气绝身亡。
他伸出手,颤巍巍地指着陆大爷,表情狰狞、目眦欲裂,深深的后悔自己怎么没在老大一出生就掐死他。
养到这么大,浪费了多少米粮银钱就不说了,把陆家的靠山往外推也不说了,虽然陆家开始走下坡,不复往日荣光,可守成应该还是可以的。
但是,老大这个蠢货,竟然往家里头招灾!
还是这么多年前就干下的蠢事,让他都无从补救起。
想到许四娘对禾姬做过的事,老爷子心头便开始发寒,虽说许四娘和陆家和离了,可是当初做下恶事时,可是在陆家。
如今说陆家和禾姬的死没关系,谁信呢?
没看陆祈就不信么。
陆老爷子自个儿也知道,自己和禾姬的死脱不了干系,自己虽然没有动手,也没有参与,可自己的不作为,何尝不是增长陆夫人气焰的原因?
倘若自己能够站出来说一句话,纵使陆夫人再恨禾姬,想来也不至于敢痛下杀手。
只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禾姬早就走了。
陆老爷子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跨过这个坎儿,可现在陆大爷告诉他,禾姬不是什么歌伎,而是百年世家穆家嫡出的女儿。
老爷子简直想当场死去便算了。
穆家的女儿被逼为妾,老爷子想都不敢想穆家得知后,会有什么反应。
虽说陆大爷把禾姬带走时,对方已经在教坊司了,可老爷子知道,穆家肯定还有后招,就是要捞人都轮不到他家老大去捞。
谁知道老大发什么疯,竟把人给带走了……不对!
“等等,你当年走的是谁的路子?”老爷子这时才想起,以他们陆家的身份,别说从教坊司捞人,就是进教坊司的资格都没有。
陆大爷能耐了,还能跑教坊司捞人?
陆大爷期期艾艾的说了个名字。
陆老爷子又是一巴掌过去,“你行啊!竟敢跟他扯上关系。”
陆大爷被老爷子教训得抱头鼠窜。
“我看你不气死我不甘心是罢?好好一个妻子也没了,儿子也守不住,家财也守不住,你说我生你干什么?!”老爷子气得口不择言,什么难听话都往外蹦。
陆大爷起初还乖乖听着,直到后来老爷子骂得越来越不堪入耳,他也忍不住了,开口就反驳道:“爹,您也别跟我五十步笑百步了,当初人家白家为什么和您不再往来?您心里没数么?”
陆老爷子听陆大爷提起白家,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你说什么?”不过姜毕竟是老的辣,他楞是面不改色,还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陆大爷本来就是听人说的,也不是十分相信,此刻见了老爷子的表现,心里就有点拿不准了。
可是再细想,又觉得听来的旧事挺符合老爷子的行事风格,再有其中一些细节,也很符合老爷子私底下的性子。
老爷子历来就好脸面、重名声,在外头一副样子,回到家里又是另一副模样。
陆大爷就曾听他母亲生前抱怨过,老爷子人前人后差太多了。
因此陆大爷不满地说道:“爹,您就别装了,您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再说这事儿我是从六叔那里听来的,难道还有假不成?”
“老六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账。”老爷子本来还想狡辩,可一听是陆六叔告诉陆大爷的,便忍不住咒骂一声。
老爷子的兄弟很多,其中和他最合不来的,就是最小的弟弟——陆家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