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是那个在衡水镇卖烧烤的钮咕噜什么……什么的嘛……你怎么到这儿来开店啦……”
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个死人,杜茯苓挺好奇地问了一句。柏子仁显然认识这死人,但是他却没有说话。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从刚刚见面起到现在,柏子仁都没有和杜茯苓说过一句话。杜茯苓心里有些打鼓,再加上之前在火场那么一来回,他也有点累了,倒是那个钮咕噜老板闻言热情地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
“哈哈哈是啦,就是我就是我!多亏小阎王扶持经济做的好啊,所以这烤串也卖得好啊,这不开分店了嘛,十里八乡的死人都爱吃我这口地狱辣烤串啊,小阎王,要来点特色烤串吗?腰子要几成熟?要血丝的那种吗?咱们这儿现在还有活动呢,扫鬼信条码,关注咱们店的官方鬼信还送两串金针菇和扎啤呢,杜小哥您要扫一下嘛,可实惠啦……”
一打开话匣子就像个话唠似的说个没完没了,这位钮咕噜瑞福老板说着还拿出了一张条形码卷让杜茯苓来扫,杜茯苓挺感兴趣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直接给扫了一下,伴随着叮咚一声,钮咕噜老板立刻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
“喳,成了!您等好,烤串马上就到!”
说着就打了个千,摇晃着辫子的烧烤摊老板晃晃悠悠地走了,而杜茯苓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化身为清宫剧主角的错觉,一瞬间还真有些哭笑不得,可就在他抬头的瞬间,他却看到柏子仁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盯着自己,而就在两人视线的交互的一刹那,杜茯苓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喂,看我干嘛,吓了我一跳。”
有些抱怨的语气,不过听起来像是关系亲近的人才会毫无芥蒂的说出的埋怨。杜茯苓说着拿起自己杯子的啤酒看了看,接着有些古怪地挑了挑眉道,
“说起来……我可是还有十天可就要成年了,所以喝点酒也应该没事吧……倒是你,你还有两个月才过生日吧?恩……话说你要和我聊些什么,还特意跑到这儿来……什么事啊……”
“……”
闻言沉默了下来,柏子仁定定地看着杜茯苓,他看着他脸上的烫伤和脏污,黑色的眼睛渐渐沉淀起一些怒气。
“你在问我?你不觉得该问问你自己吗?”
缓缓地开了口,柏子仁很少用这样带刺的语气对杜茯苓说话,因此在乍一听到的瞬间,杜茯苓立刻就愣住了,而就在他的心底隐隐地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的时候,他才听到柏子仁又一次开口道,
“当初是你和我说,如果有什么事都要告诉你,现在我把我的全部都告诉了你……可是杜茯苓,你对我坦白了吗?”
“柏子仁……你……”
声音一下颤抖了起来,知道面前的人已经知道了自己那个想法的杜茯苓脸色难看地张大了眼睛,他原本是想亲自告诉柏子仁的,他原本是想在一个两个人更和谐的气氛下说出这个想法,可是此刻柏子仁的眼神太过可怕,而杜茯苓张张嘴想要开口时,却发现自己真的无话可说。
“对,我是想去念军校。”
低着头有些僵硬地开了口,杜茯苓觉得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但是出于对柏子仁的尊重他还是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我也很想和你一直在一块,就和咱们以前一样,但是……怎么说呢,我们俩这辈子很长,我不想你以后都和一个废物似的杜茯苓在一块,一直到有一天你厌倦了,或是烦我了,然后就……我们俩就完了……我们俩虽然是你先说出口的,但是真心的,柏子仁,我喜欢你不比你喜欢的程度少……我这个人有很多毛病,和你比起来,我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很多时候,我没办法给你帮上忙……当然,我并不是说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出一出是一出的,这个想法我有了很久了。你也知道,当初那个魂上我的身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了很多……很多很残忍的画面,那个时候我就隐隐地有了一种想法,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有机会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的话,即使如今是和平年代,我依旧愿意……”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忽然之间开了口,柏子仁望着他,那眼神里有些让杜茯苓为止煎熬的情绪,而他的声音偏偏还听不出一丝异样。
“那……那我……那我就……”
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杜茯苓说完便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他吞吞吐吐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情感和理想交织在一块,让他立刻做出一个选择实在是很难,而见状的柏子仁只是忽然就笑了出来,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个叫徒河的男人的事情。
“杜茯苓,你会和我分手吗?”
“你……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想干嘛?”
一下子瞪直了眼睛,猛然间从柏子仁嘴里听到这个那个词杜茯苓吓得脸色都白了,他有些着急地抓着柏子仁的手,像是有些愠怒地瞪着面无表情的柏子仁道,
“凭什么分……不许分……我就去念个书的事,我保证我老老实实的还不成吗?分手?你想的美你!凭什么分啊,处对象是这么草率的事吗?我知道我这么做的不对……但是我就去个几年,之后我这辈子下辈子都归你还不成吗……你要是生气,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就是不别分……柏子仁……我……我……我求你了还不成吗……”
说到最后还是软了下来,到底在柏子仁面前窝囊了这么多年的杜茯苓说完便觉得有些丢人。
柏子仁被他这一番话也弄得有些无奈,刚刚在郁如非那儿得知这件事的不愉快和此刻的哭笑不得比起来,实在有些讽刺。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我很难受。”
声音低低地这般开口,此刻的心底的确异常失落的柏子仁专注地望着杜茯苓的眼睛,好一会儿轻轻地开口道,
“虽然只有几年,不过想想只要你不在身边,我还是会不习惯,之前我消失了一年,你就着急成那样……现在换成你自己了,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情呢?你如果早一点告诉我,我可以有一个心理准备……但是好在,现在我自己也想明白了,你想做的是对的事,我也为你能拥有这样的理想而感到骄傲……你或许在担心我的情绪或者是我的反应之类的,但你可以放心,我的个人想法只是次要的,我没权利去干涉你的未来和人生……当然,如果你下次做决定的时候,能够提前将一切告知一下你的人生伴侣,而不是让他从某个江湖大夫那里听说,他会更加高兴的。”
这般说着,柏子仁缓缓抬起手,杜茯苓的眼角有些红了,衬着他被烫伤的脸颊让他看的有些难受。他正在经历着人生的第一场离别,他本可以自私地要求这个面前的人留下,让他为自己放弃一切理想和追求,可是最终,他却还是将心里的话都藏了起来,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我哪儿都不去,就等着你回来的,行吗?”
☆、第76章
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整个学校都陷入了应考的最后阶段,每个学生的脸上都难免带上一些紧张的焦虑,而这种日子随着黑板上右上角那个粉笔印记的每天变化,终于有一天,定格在一个几乎可以用手指数的出来的日子了。
全校性的动员大会已经开过了,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撕心裂肺的演讲虽然有些莫名的滑稽,但也算振奋人心。每个人都在默默地等待着自己学生时代的最后一个大的考验,他们希望从中验收到自己的学习成果,而从某方面来说,有关于他们未来的第一步,就要由此而变得不同。
自从那晚之后,杜茯苓和柏子仁两个人也算彻是底把各自关于未来的那点想法都讲出来了。杜茯苓一门心思地要去考军校,虽然知道挑选的过程很复杂并且审核严格,但是他还是固执的想要去试试。王维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表现的很不高兴,因为他原本的想法是在杜茯苓高考完之后就送他去留学深造之类的,毕竟他也想让杜茯苓接受更为优秀的教育,他也需要为沈曦的承认付出行动,可是接连在鬼信上劝了好几天,杜茯苓还是那是反反复复的那一句话,接着也不顾王维这个脆弱了那么多年的老妖精心,果断拒绝了他的这个好意。
“除了那里,我哪也不想去。”
说着这话的时候,杜茯苓是坚定的。毕竟,在他的心底,就算是最终他也没能考上自己一心向往的军校,他也不想因此而去往异国他乡,追求所谓更前沿的教育。
柏子仁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发表过什么看法,因为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杜茯苓需要的是理解和支持,而不是来自于最信任的人的不断质疑和打击。
少年人长大的路上总是充满着各种阻力和质疑,杜茯苓是如此,柏子仁亦是如此。柏子仁曾经希望自己能让杜茯苓的一生都顺遂无忧,而如今,这依旧是他发自内心的一个愿望。
他们两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的目标而共同努力着,而一直到有一天晚自习快结束时,将黑板擦干净的徐云忽然转过身对班上的所有人提了一件事。
“大家还记得上次我让你们填的那张表格吗?就是关于自己未来理想的那个,趁现在有空,大家挨个上来讲一讲好吗?毕竟还有没几天就要高考了,我们这个班级也一起走过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老师也很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之类的,可以吗?”
徐云一说完,大家拿着笔的手就停了下来。发表格的那天柏子仁正好不在,所以此刻他显得有些茫然,而见状的杜茯苓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愣了一下,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空白的表格。
“遭了,我忘记把表格给你……自己也没写完……”
“没事,正好即兴演讲。”
坐在前排的肖明月看笑话似的转过头看了他们两一眼,柏子仁见状没有说话,接过那张表格,抬起头看了一眼讲台上,见徐云已经开始叫学生从第一排开始轮流站起来上台说,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表格,表情一时间有些莫名。
第一个上台的是班里的一个小个子的女孩,她叫杨斐,此刻看上去挺紧张的,平时她很少和班里的其他人说话,不过还是红着脸一点点地把自己的理想都说了出来。
她说她的成绩一般,不过一直很希望自己成为一名护士。她希望考上一所大学,学习护理专业,以后能照顾很多出于病痛中的人,治疗他们伤口的同时,也治疗他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