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自己被弹劾了,一点儿都不生气,手往袖筒子一摸,抖了点儿花椒面在小指之上,又擦汗似的胡乱摸了把眼睛。
哎哟,这可不得了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御史和文喷子们有点儿傻眼,心说,难不成那群土鳖换策略了?不玩怀柔,改来直接的了?
宝座上的皇帝也觉得不太对劲,虽说以往林枞也哭过,可没有哪次哭的这么痛过。
才刚这样想,再一瞧林枞,我去,那货直接趴在了地上,正在以头捶地。
这下,连皇帝也傻眼了,慌忙道:“将军,快快请起。”
而后,还罕见地发声道:“先帝在世之时,可有说过要治安北将军的罪?既不曾,你们也别再提这些陈年旧谷的事情。你们只要谨记,一心地辅佐朕,朕便会一心地待你们,这……就是告慰了先帝的在天之灵。”
众大臣齐声道:“是。”
皇帝摆摆手,一旁的春宝吼了一嗓子:“退朝。”
直到皇帝走远了,林枞还趴在地上没起来呢。
裴天舒路过他身旁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脚,坏心眼地小声道:“多哭一会儿。”就不会那么辣了。
林枞:“……”MD,手指粗的汉子伤不起。
此番阴差阳错,倒是没人再敢翻旧账了。如此消停了一阵儿,就到了七月初七,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日子。
也是咱们的新晋御史大夫高秉光高大人,过大寿的日子,据说过的是五十整寿。
但据知情人透露,其实高大人篡改了年纪,报小了整整五岁,实打实的是在装嫩。
这些事情本来和裴金玉没有一点儿关系,就算是高家给她下了请帖,她不去又能怎样呢。反正,就连皇后娘娘请她,也多半是请十次她才去一次,御史大夫的脸再大,敢和皇后娘娘比嘛。
是以,当头一天忧心忡忡的刘彩,问起她去不去御史大夫的寿宴。
裴金玉斩钉截铁地说:“不去。”
刘彩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也郑重地道:“好,你不去,那我也不去。”反正,她一个人也是斗不过高如意。
谁知,到了第二天,才踏进武陵长公主府的刘彩,还没能走进学堂,就被裴金玉的丫头嘉荣给截了胡。
一问才知,是长公主要去御史大夫的寿宴,因着许久没穿女装,突然得了选择障碍症。
换句话说是,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好。
刘彩给裴金玉挑了套玉色的交领襦裙,又给自己挑了套丁香色的,这才问她:“不是说不去的嘛,怎地突然改了主意?”
“哦,就是突然想去转转,就当是散散心。”裴金玉的神情很严肃,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要去散心的,倒和要去打架的无所异。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着林枞求到了她这儿,说是高再婵非得到她爹的寿宴上逛逛去。
裴金玉一听,就惊讶地问:“难道她想去认亲?”
林枞摇摇头,撇撇嘴道:“否,她就想让那老鬼知道她过的极顺心。”她媳妇总是叫她爹老鬼老鬼,这位是被潜移默化也叫上了。
敢情是给人找不痛快去了。裴金玉点点头,放了心,还特地让裴筝放下手头的事情,陪她走一遭。
严阵以待,可不就是一脸要去和人打架的神情。
可是高再婵的来历,不好跟刘彩和盘托出,裴金玉说完了上句,唯恐她多心,就又道了一句:“要不要带上裴小虎,好吓一吓那高如意。”
刘彩顿时笑弯了眼睛,不过还是矜持地道:“别了,寿宴上面人挺多的。”长公主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有她作伴,可不比带着裴小虎高明百倍。
于是乎,裴金玉又叫上了楚氏,楚氏又带着一岁半的裴百威和裴雪津,这厢裴金玉又扯了刘彩的手,一块儿向高府进发。
那厢的高再婵也出了将军府,没敢让车夫将马车赶得太快,生怕会在裴金玉之前到了地方。
她也就是嘴巴说的厉害,若让她一个人面对高家的种种一切,实在是做不到啊。
可要是让她一辈子都躲在将军府里,她又何必要从白华庵中逃出来呢!
她要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人前,第一步就要堂堂正正地走进高家。
不管她是高再婵,还是高如欣,早就再也不是高家那个不受重视的嫡二女。
武陵长公主的马车和安北将军夫人的马车,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到了高府门外。
高秉光是个“绝户”,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是以负责接待客人的是“侄子”高若凡,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高若凡年约十八九岁,虽是皇帝的新宠,却谨守着礼数。
裴金玉还没出来呢,他已经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裴金玉下了马车,道了声:“免礼。”就自个儿往高再婵的马车走去。
高若凡一看,也赶紧跟了上去,准备着对安北将军夫人行平礼。
这时候,高再婵一推车门,露出了庐山真颜。
高若凡惊得呆掉了眼睛,平礼自然就忘记了行。
而后,看着高再婵跟着长公主和忠义王妃的后面,施施然去了后院里。
他二话不说,连客也不待了,直奔向前,找他爹,哦不,找他伯父高秉光去了。
他爹不是说过,已将那个可能看见他娘弄死了他爹原配的二姐,想方设法弄到了前朝卫单皇帝的手里。
那时候他虽不大,对卫单的行径也是多有耳闻的,那些良家的女人到了卫单的手里不是被折腾到死,也是会半残半疯的。
可是眼前这个安北将军的夫人……他想他一定是活见了鬼。
暂且不提高秉光听到了高若凡的说明,有多么的嗤之以鼻和多么的不相信。
单只说,以裴金玉打头的一行人到了高府的后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