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
醒。
徐青修惊觉自己是真的早已经醒了,不是在做梦!
幕宗主都提醒我不要耍流氓了我还如此流氓这张脸要往哪搁以后如何面对女儿!
他惊得直接弹起身,幕令沉伸手揽住他避免他掉到床下,疑惑问道:“怎么了?”
被他这一问徐青修想起压在心中的事,道:“我想起来了,那晚上在封印之地我到底做了什么。我知道那些事情是谁做的了。”
那构造熟悉的会客厅,那给上界带来父亲死讯的凶手,那父亲费尽心思潜入上界前去求救的旧友,那传说中已经死了的人。正是传言中追杀魔孽而死的白家长子白伯商。
在浩日剑给他展现的记忆之中,父亲去世之后他才将封有父亲魂魄的浩日剑封印到原本封印着魔剑千念的高塔之上,那么说明在此之前魔剑千念就已经被人取走,而这个人是谁自是不言而喻。
他已经可以断定,在徐家惨案发生之时,白伯商已经取到了千念剑,澜烟山庄上下百余人便是他以血祭剑解除封印的祭品。
当年徐家那面钥匙明显被人动过,他是如何拿到徐家和云家的钥匙及亲族的心头血打开封印这一点尚且无从知晓,现下最直接的思路是探明白家是否知道白伯商没死,是否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否参与了这些行为。如果有,自然可以顺藤摸瓜揪出白伯商和他身后的其他人。
徐青修没有忘记母亲灵识所讲的当年追杀他们的人中有的明显是南境魔域的魔族,白伯商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或势力在其中推动。
徐青修将这一切对幕令沉和盘托出,藏宝之地的所见所闻,血誓封印解除后恢复的当夜记忆,他一面讲述,一面也在自己做着梳理。
幕令沉慢慢收起了满心的遗憾,认真道:“……那么,你准备怎么让白家说真话呢?”
别说让白家人说真话,徐青修眼下自己还带着没洗清的嫌疑,幕令沉说带他走的时候说的是带他回冰玄宗藏起来,他能不能接近一剑山庄还两说。
徐青修说:“我偷潜入进去,总会有办法,能发现蛛丝马迹的。”他自己也觉得这方法并不十分稳妥,但如今事态紧急,龙汀谷全谷之人生死未卜,其他人又不肯信他,也只能险中求胜了。
白伯商故意混淆视线将众人引到魔剑早已被取走的封印之地,让人们都以为他们的目标便是解开魔剑的封印,其后一定有其他图谋和布局。龙汀谷众人被俘,各门各派虽然也都派出组成队伍去寻找线索搜索救援,但是扪心自问,真正关切的又有几人。弟子不过是奉师门之命,门派的首领不过是为了维护天良正义,救人危厄。没有关系到自身利害,也少有人真真正正去用心。
说到底修真界各门各派间不过是松散的联盟,中小门派自顾不暇,遇见事就指望大门派;大门派彼此之间也有利益牵扯,都想增强自身势力,都埋怨对方不肯老实出力,谁又会一腔热血冲在最前面。
这或者便是夜行者的悲哀,每个人都要在一条黑暗的路上行走,只要有一个人或几个人多费些钱财精力就能在路上点亮一盏灯。可是这些夜行者想,我出力挂了一盏灯,所有人都能得到光明,而我和那些不出力的人获得相同的好处,那凭什么要我去点灯呢?于是这条路依旧暗着,所有人依然在黑暗中行走。
就像当年的澜烟山庄,即使有一些疑点,即使有一些不对,即使用心去查一查就可能发现不妥,甚至可能及时救回在下界逃亡的徐凌空一家三口。但是没人去怀疑,感觉不对也未必会宣之于口,便是和友人闲聊时说一说疑点,也没谁去为此再去特意查访翻案。
反正,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不过是不相关的人。
下界的传奇话本中总喜欢写那些本领高绝,聪慧过人,急公好义,坚持真相又运势加身的侠士,然而现实中,至少是上界的现实中这样样样俱全的侠士实在是无处寻觅,即便有,也少有话本中那样的好运气。
如今龙汀谷一事也是如此,事发已经有很长时间,却没有太大进展,也没获得突破性的线索,继续坚持搜寻救援的很多门派和弟子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如果有一天人都不在了,发现了凶手,那就算结案;没发现凶手,那就算悬案;发现了凶手,凶手不是真凶,那就是冤案。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悬案和冤案。
幕令沉有时候很佩服赤黄真人,能把徒弟教的如此心大,总是又乐观又勇敢,还不失机智,比如当年看见兔子吃果子就敢摘给自己吃。不过也托这一点的福,他和青修现在才能有那么大的女儿。
他伸手点在了徐青修鼻尖上:“你在这里等我,这件事情我去做,不过我有条件。”
徐青修扬起鼻子看他。
幕令沉收回手,道:“你先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