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涛本来被吩咐就是其他顺着这位李良辰小姐,只要她不跑了,避免得罪她就行,想着自己一个普通弟子,知道的讯息也不是什么门派秘而不宣的东西,最主要是李小姐手上一瓶丹药说服力太大,也就捡些众所周知的秘密告诉了她。
“也是李小姐这样的信人,在下才敢说这话。本门长老间颇有些明里暗里看不对眼,我们熊管事在三长老跟前听差,和五长老的人向来不对路,二长老和他们交好,碍于五长老面子,不得不和我们生些事端,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小姐如果遇到制器司、灵兽司的人,不要和他们多作交集即可,这两个地方也最好别去。”
“谢吴兄告知。我观熊管事和吴兄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想来三长老也是光风霁月之人,没想到却在门派中受到排挤,什么五长老、二长老这些结党营私的小人,着实可恨!贵派掌门难道是被他们蒙蔽了?竟然不加以干预,任他们嚣张跋扈么?”夏元熙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继续旁敲侧击。
吴涛简直想击节叫好,和她引为知己了,想想日常和制器司、灵兽司的人打交道受的气,他也是愤愤然道:“可不是么,只是我们掌门近些年来都深居简出,参悟他从银霜海海底遗府中得到的道法秘籍,除了长老等少数几位概不见人,也就无从得知这些小人的所作所为!去年我突破筑基,本应在灵兽司领取一只苍牙虎或是迅羽金隼,可是那群混蛋竟然说什么都被预定了,只给我只次一品的烈风狼,简直无耻之极!”
“他们怎会有如此大胆?竟敢克扣门人本应得之物?”夏元熙觉得奇怪,像昆仑曾经的崔执事似乎计划害过她,可也不敢明目张胆克扣应属于她之物,应为这些都是要登记造册的,执行难度反而比忽悠她选个高难度任务送死更高。
“还不是蒙蔽了掌门,仗着他老人家信任胡作非为?”吴涛冷哼一声,“不过在下也不是吃素的,从此那几人每月发的丹药都是次品,反正我们用度司管了一切消耗品,这可是掌门白纸黑字手谕下的命令!”
你们和他们也是半斤八两啊……夏元熙想。
☆、第259章 东海·龙宫行(七)
从吴涛的表述中,夏元熙得知,各位长老间的明争暗斗也是近些年才愈演愈烈的,以前大家虽然也看对方不顺眼,总归上头还有个掌门坐镇,掀不起太大风浪;但后来掌门一门心思参悟秘笈,很多事情都全权下放给长老,自然冲突升级也就越来越大。
正聊着,门外一声断喝:“吴涛你给我出来!”
夏元熙侧目看去,一位黄衫络腮胡的汉子在那直跳脚:“我上月的份例你说发完了,只给了张条子,我今天又去找你,结果换了个面生的小子,硬说不认白条?!原来你骗了我,胆小怕事躲这来了?”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黄骞黄师兄,什么风把五长老的便宜小舅子吹来了?”吴涛讽刺一笑。
“我告诉你,快把我长老亲传弟子的份额吐出来,不然别管我心狠手辣!”黄骞怒道。
“小弟我现在已经被调任当了知客,这发放物品嘛……恕无能为力。”
“你!”
“怎么?黄师兄还想试试我们用度司新换的阵法威力如何?”吴涛有恃无恐。
“你给我等着!”黄骞恨恨甩下一句话走人。
刚来没多久就免费看了一场对喷,夏元熙轻咳:“五长老的小舅子?听起来也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吴兄得罪他不要紧吗?”
“五长老侍妾那么多,小舅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哪管得过来?再说了,在我们用度司地盘上,是条龙也得给我盘着!”这人刚刚赢了一场,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聊到后来,吴涛也是勾起了兴致,拍着胸脯表示:“李小姐有什么缺的都告诉在下便是,只要是吃穿用度方面的东西,我们这边管着用度司,一张条子批下来,比照普通宗派掌门大弟子的份例发放都没问题,反正宗门的东西,在下就借花献佛了。”
连声道谢送走了他,夏元熙也觉得奇怪,这融华派管理当真混乱,吴涛不过是普通执役弟子,竟然也能随意增减门内弟子和来宾的日常用度,也不知掌门是干什么吃的。
但吴涛无意间透露的一条信息让夏元熙留意了。
“前几天捉来一窝小鲛人,这次我们用度司一定要抢到!鲛人能织鲛纱,还能产鲛珠,制器司、丹鼎坊那边肯定要和我们争,这群狗东西!”
左近只有渤阳丹海,既然是甘持盈的臣子,夏元熙觉得自己也需要顺手救上一救。
到夜深的时候,她把玄明瑶光旗的子旗往房间里一插,悄无声息从窗户摸了出去。
在她门外盯梢的几人都只有筑基左右修为,夏元熙将自己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这几个人就跟睁眼瞎一样,完全无法察觉她的存在。
沿着吴涛指出的方向,夏元熙很快来到专门拘役普通俘虏的监牢门前。
捉到的鲛人本身实力并不强,融华派也并没有动用专门关押重犯的内门牢狱,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弟子在门口守着。不过反正也不指望他们,对于符咒禁制下的囚犯来说,这些弟子也仅仅是象征性的存在。
夏元熙刚要准备混进去,突然感觉到有一波人马在快速接近,于是又继续隐藏身形,透过枝繁叶茂的树木观察门前的景象。
几位黄衫弟子从云端降落下来,他们手持一张帛书,递给守门的狱卒道:“我们丹鼎坊和药正缺鲛珠,经过我们长老请示,掌门有命,上次捉到的鲛人归用度司丹鼎坊所有,你们赶紧把囚犯提出来,哥几个也好交差。”
“这……”门前两名弟子对望一眼,又仔细看了看帛书。
“怎么?这掌门印信还能有假?”那丹鼎坊弟子半夜外出,本来就不高兴,见对方表示怀疑,更是一肚子火。
“怎敢?只是……刚刚制器司的师兄们也拿着一封有掌门印信的手谕,把鲛人提走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怎敢欺骗几位师兄?那信我们核对过,绝对千真万确不会有假!掌门手谕一式两份,都会在文史馆归档,师兄们若不信,一查便知。”
那几名丹鼎坊弟子语气一滞,恨恨道:“我就先信了你这回,要是你们玩忽职守,给我仔细了皮肉!”
守牢房本就是清苦的差事,也就是没背景的弟子会轮到,哪敢跟这些用度司长老亲信弟子抬杠?于是他们只得连连点头,直呼不敢。
等到那群凶神恶煞的弟子们离去,守门人才悻悻然一口唾沫“呸”地上:“狗仗人势,什么人嘛!”
“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真是晦气。”另一人也感叹。
“诶,钱师兄,你说这掌门是不是痴呆了?怎么连发两道自相矛盾的手谕?”
“谁知道呢?或许是掌门相看他们狗咬狗吧?上次律堂八大巡视有个缺,几位长老亲信争得风生水起,掌门不是也发了好几道不同的手谕?我看啊,这就是他老人家制衡这些长老的计策。”姓钱的弟子一幅键盘侠的姿态,煞有其事讲着阴谋论。
对此,夏元熙嗤之以鼻。
融华派的掌门也是二劫仙人,要处理分神的长老那还不是分分钟搞定的事,这么含蓄墨迹作甚?
但是,除开阴谋论,这样的情况果然还是很奇怪……这掌门是精分了?
算了,只有改天去探查制器司的私牢看看。
夏元熙启动了玄明瑶光旗的主旗,瞬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
第二天,吴涛果然有些蔫头蔫脑的,夏元熙故意旁敲侧击提及此事,他愤愤然道:“哼……那群制器司的杂碎,又一次蒙蔽了掌门!”
“不过几只鲛人而已,吴兄看开些。”
“哎呦,大小姐哎,怎么能说‘不过几只鲛人而已’?您是不知道,只要到了制器司那帮人手中,就跟他们私产没什么两样。前些日子我看见黄骞跟人吹嘘,说什么‘六阴辟水梭固然速度快,可是内部却不怎么舒适,鸡肋罢了’当时我就想给他一巴掌。那小子何德何能?一个筑基就能玩六阴辟水梭?别的门派灵寂的修士才可能有一艘,他倒好,有个漂亮姐姐吹枕头风,就随意糟蹋东西,当真可恶至极!”
“前些日子吴兄能杀杀他锐气,也是大快人心呐……”夏元熙顺着他话说去。
“哪里哪里。”吴涛得意一笑,随即又黯淡下来,“他不过争那口气而已,实际上他们如果想要丹药之类消耗品,大可用法宝去换,反正他们的人手里法宝多的恨不得用脚丫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