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斯怔了下,继而忍不住失笑,“如果我真见到那位,你觉得我还能这么毫发无伤地回来吗?!”
精灵王千年前在黑暗战争中表现出的那近乎毁灭性的战斗力,就算是一向以强悍著称的龙族,都不得不甘拜下风,亚当斯对那位的印象太过深刻,对精灵王的敬畏,甚至比面对唐纳森时更明显也更深刻。
而且,如果真倒霉地遇到精灵王,虽然不清楚那位是什么脾性,但按照他所见过的这些精灵的脾气,估计就算不扒他一层皮下来,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更遑论是如此轻松地让他来去于精灵王宫内外。
这么一想,亚当斯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很快就又来了精神,对在听说并非遇到精灵王后,就一副不感兴趣模样的唐纳森道,“虽然没遇到精灵王,但我倒是遇到了他的学生。”
唐纳森闻言,眼底闪烁了一下,“那个叫翡翠的小精灵?”
亚当斯笑着点头,眼底满是戏谑的笑意,紧接着却又道:“不过,当时和那小东西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妖精。”
既然会被亚当斯特意提起,显然那只妖精的身份多少有点问题,所以唐纳森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打算听听亚当斯到底想说什么。
就见亚当斯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话在口中憋了很久,才终于道:“那是金棕树的妖精。”
话音一落,唐纳森的神情,顿时也复杂起来。
“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会有金棕树存在。”金棕树妖精与金棕树互为共生,缺少任何一方都无法独自生存,唐纳森也是在那被带回龙域的大批金棕树成片成片死亡,翻阅无数典籍,最后请教族中长老,才得知了这件事。
想到这,他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对于龙族的本性,身为根正苗红血脉纯净的黑龙王,唐纳森自然比谁都了解得深刻,也从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
但当年金棕树一族被灭族的事,龙族却终究是被人当了枪使。
无数思绪一时间在脑海中翻滚不休。
唐纳森最后,对亚当斯露出了一个玩味恶劣而又充满期待的笑容,“你说,如果被某些家伙知道,被称为‘历史的判决书’的金棕树,至今还幸存在世上——”
亚当斯闻言,也意味深长地笑了,“那一定,会很有趣。”
第65章 无法消失的“谎言”。
“金棕树曾一度被誉为是‘历史的判决书’,只不过现在还知道这个称呼的,整个大陆也没有几人。”在得知阿尔遭遇的第二天,与精灵王结束完日常的武技训练,问起金棕树被灭族的事情时,精灵王如此对斐亚然道。
“‘历史的判决书’是什么?”这种听上去就有着一股决断味道的称呼,让斐亚然忍不住皱了下眉。
“你或许没有注意过金棕树的叶片。金棕树的叶片,在自然脱落后,质地坚韧,水火不侵,用其树脂制成的颜料在金棕树叶上涂抹,可永葆最初书写、绘画时的模样,丝毫不会因时光流逝而消弭,所以金棕树的叶片,曾一度被许多种族当成收藏品和记录王国重要事件,撰写历史文书的材料来使用。”
“这么说来的话,金棕树一族并非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隐居?”这和斐亚然从阿尔口中所听到的金棕树一族当初的生活状况,根本完全不符。
精灵王闻言,揉了揉斐亚然的头发,这才继续道:“不错,金棕树一族原本也和其他妖精一样,生活在大陆的许多地方。但后来,当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在金棕树的叶片上,只能书写最真实的记录后,金棕树一族的境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精灵王的话,让斐亚然怔了下。
只能书写最真实的记录?
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安斯老师的意思难道是,在金棕树的叶片上,只能写真话,不能写假话?
想到这里,他将信将疑地从包裹里拿出一张淡黄色的金棕树叶片制成的纸张。
其实从小斐亚然练字时所用的纸张,大多都是这种微有些淡黄色的柔韧纸张,用羽毛笔时所蘸的墨水,也全都是从藏书室中顺手拿的,所以斐亚然根本从来没有想到过,原来藏书室的柜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纸张,竟然都是货真价实的金棕树叶片。
不过话说说来,用这种纸写了十年,竟然都没发现这个秘密,斐亚然一时间简直为自己的诚实点了无数个赞。
为了亲身验证一下金棕树的叶片是否真的像安斯老师说得那么神奇,斐亚然在拿出金棕树叶片和羽毛笔、墨水后,只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在上面写道——【翡翠的老师是安斯艾尔。】灵秀雅致的精灵文在羽毛笔下一笔即成,斐亚然看着淡黄色纸张上一气呵成的墨绿色字体,眉眼不知不觉弯了起来。
精灵王则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眉眼温和地看着不远处伏案的斐亚然各种折腾。
写完“真话”后,斐亚然又开始写“假话”。
【我不是安斯艾尔的学生。】
因为心底对精灵王的话深信不疑,所以斐亚然在写这句话的时候,故意放慢了速度,想知道当书写错误的或者虚假的文字时,字迹是先存在,后消失,还是干脆连写都写不出来。
然后,那一行落笔比之前明显重很多,因而越发显得浓墨重彩的墨绿色字体,就那么牢牢地芡实在了金棕树叶的正中央,与上一句话的距离,不过半指的距离。
却一直没有消失的迹象。
斐亚然脸上的笑意,忽然凝固起来。
对于精灵王的话,斐亚然从来没有怀疑过,精灵王也没有必要骗他,所以,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斐亚然抬起脑袋问坐在茶桌边的精灵王,“安斯老师,如果写出来的话是假的,字迹会过多久才会消失?”
精灵王闻言,下意识往斐亚然之前写字的那张纸上看去。
斐亚然却不知怎么,忽然把那张纸从案桌上拿了起来,正好背对着精灵王,对精灵王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用实际行动表明,纸上的字是他的小秘密,并不想让精灵王知道。
以斐亚然对精灵王的了解,在他这位老师身上,是从来不会有好奇心这种东西的,也从来不会强人所难。
这十年来,精灵王也几乎从来没有命令过斐亚然,或者违背过他的愿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精灵王其实极具绅士风度。
果然,在发觉斐亚然的意思后,精灵王立刻就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那张纸,温和地回道:“如果是虚假的内容,在书写上去之后,立刻就会消失。”
斐亚然在那个瞬间,忽然觉得手脚都冰凉起来。
他抿了抿唇,心底对精灵王话语的真实性,却多少有了点怀疑。
但同时,这十年来与精灵王共同生活的经历,又让他对精灵王的话已经产生了一种面对绝对权威时的盲从。
这两种无比矛盾的想法,让他觉得有些焦躁。
低头重新看了下那两句都被留在了金棕树叶片上的话,斐亚然逐字逐句对比过去后,终于发现了这两句话在除了“是否”关系外,另外一个不同的细节之处。
那就是“翡翠”和“我”这两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