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巨鲸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腕足纠缠着拖入海水中,瞬间消失在了海天一线处。
不多时,水面上就飘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种情况众人早已习以为常,除了九丹子面露些许不忍除外,其余三人都是兴致勃勃,对这样单方面的虐杀跟进食,抱着并不期待的兴趣。倘若现在还在船上,尚能寻些乐子,偏生众人隔得远,连话都说不上,更别提游戏了。
苏怀静很绝望,他曾经对二十四点、斗地主、打马吊等娱乐游戏不屑一顾,如今看异兽进食都看得津津有味时,才知道自己是何其天真。这时候哪怕来跟人跟他下飞行棋,他也能兴致勃勃的下一整日,中间都不带尿遁的。
系统这还算是第一次看苏怀静吃瘪,于是很老成的开腔道:【你的心性还需要磨练啊。】
苏怀静闲着无聊,也愿意跟它拌嘴,就道:“是啊,不过说起来,我要是心性磨练的平淡无波,变得出尘超凡,那哪还能为钱所惑,没了钱,你还能拿什么驱使我?驱使不了我,你打算怎么帮助小易宣登上人生巅峰啊。”
系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就赞同道:【你还是继续如此凡庸下去吧。】
这个系统,卖萌不会,仇恨倒是拉得不错,程度只比太渊差两个等级。
苏怀静愤愤不平:不就是拌个嘴,一言不合就开嘲讽,凡庸怎么了,你还不是个人呢,这么有本事怎么不上天呢。
跟系统说话有一点坏处,在无关易宣的所有的话题下,系统回不回复全看心情,感觉就像是发给对方消息,明明信息显示已读,但就是毫无回应一样的讨人嫌。
很快苏怀静又陷入了无聊之中,他已经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再掏本书出来了,之前虽已有过惨遭海水攻击,纸张融湿化开的前车之鉴,但就这么干坐着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他凝结金丹不久,不敢妄动修为,尤其是在这片海域里,倘若修炼时引动天地灵气,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到那时就不是他们悠哉悠哉的看着异兽捕食,而是异兽悠哉悠哉的看着他们被海怪鞭挞了。
易宣中间有没有变回来,或者是易擎是否的确存在了半月之久,苏怀静没有一点兴趣,也没有办法了解,只是趴在木板上晒太阳,四人隔的越来越远,加上海浪冲击,早在五六天之前便看不到彼此的身影了。
苏怀静此刻只想给所有穿去洪荒跟仙侠的小说主角挨个点赞,枯燥无聊的修行到底是怎么煎熬下去的,他连个海都快渡不过去了,感觉都快要成为心魔了,想必日后见海就要吐。
以后买房,房产一定要远离大海!
最值得庆幸的是早已辟谷,否则在海上漂流十五天,说不定吃鱼都要吃到上黑名单。
苏怀静奄奄一息的用湿透了的布靴踢着水,太阳当空,温暖的阳光穿透清澈的海水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咸腥的潮湿跟纯粹的暖意,困倦的睡意瞬间袭上了脑海。
光很刺眼,但也很明朗,落在眼帘里,交汇成一片雪白。
系统:【提示:即将抵达极涯彼岸。】
苏怀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直起了身,他站了起来往远处眺望,果然看见了平整而空无一人的码头,还在远处的陆地像是一瞬间变得触手可及了起来,狂喜顿时卷上整个身体,而此时,三人的距离也开始慢慢靠近,于是他硬生生遏制住了几乎喷薄而出的狂笑。
落日珠本就是护体的法器,主人加持功德之后,就更令人感到舒适。
易擎看着手腕上的灼伤因为落日珠而消退,不由得有些奇怪那个代替自己受了少说十来天苦的年轻人是否心怀愤懑。易宣是个很沉默的青年人,年轻、稚气,干净的叫人一眼就能看透,可偏偏这样的人也最难看透,在易擎遇见过的所有人里,他的确是个异类。
易宣本身平平无奇,可与他相近的几人,却都有趣极了:对易宣抱有好感,修炼《太丹隐书》的苏怀静;神秘而温柔,无怨无悔为易宣付出着的静姐……
与静姐待在一起的时候,易擎很少会生出欲念,女人纵然神秘美丽,然而她的关爱与温柔,还有处事不惊的平淡,都实在叫人依赖与眷恋;就好像孩子见到母亲,就好像顽童见到师长,心中既敬爱,又信任。
但这与欲是无关的。
易擎靠近苏怀静的时候,已经快接近码头了,他看见灿烂的阳光落下来,照着苏怀静□□的肩背,那人的上衣垂挂下去,落在腰间晃荡。
苏怀静并不是个叫人惊艳的美人,也称不上多么讨人喜欢的性子。
他看起来虽然冰冷而苍白,却与瘦弱柔软毫无干系,霜雪般的肌理分明,肩膀宽阔,腰肢柔韧,黑漆漆的长发挽了一半披在肩头,雾灰的眸子淡不见色,像是柄随时都能出鞘的利剑,又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花豹,整个人几乎在阳光下晕成了一尊白玉。
这样冷酷克制的男人,在赤身裸体时却拥有着最原始的野性。
世间万事万物,似乎总是如此有趣的矛盾。
这才是欲。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老船夫并不能得到索赔<( ̄ˇ ̄)/
第32章 极涯
极涯彼岸处无人居住,但似乎正是因此,反而显得生机勃勃。
作为两界的交界点,极涯彼岸并不算太大,然而对四人而言,却也着实称不上小。
虽说本应该下了“船”之后就当桥归桥路归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但四人在海上飘零久了,纵然是修士也有几分强撑不住,情况最好的易擎脸上尽管还带笑,可也有了几分勉强。
登上码头的那一刻,除了坐吃等死好好养伤的太渊,其余三人皆有些双腿发软,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各自心下皆也了然,便顾自寻了处地方休息。
苏怀静自然是与易擎在一起,他早在冲浪板上就换下了那件快要变成盐的衣服,换上了套崭新的春衫,学院里有专门给学子缝制新衣的织娘,款式有几种样品供以自选,除了容易撞裳以外,冬暖夏凉,件件贴身。
这件春衫在苏怀静买来之后只穿过一次,蓝白的织锦缎,款式倒是很有气质,只可惜领子实在太高,盘扣严严实实的封到脖子处,除了一张脸哪里都不露。倒也不是怕冷怕热,而是习惯的问题,就好像有人钟情西装,可苏怀静偏爱老头衫跟短裤,加双人字拖拿把大蒲扇,夏天的夜晚横扫公园老爷爷毫无压力。
他本就不习惯这些严严实实,看着优雅风流,但有时却颇为不便的宽袍大袖,更别提这套繁琐的春衫了。
但是!
情势比人强,再怎么不愿意,总比裸奔要好看些。
极涯彼岸本是一处空间缝隙,四周灵气动荡,并不算十分安稳,更何况贴近深海,长时间荒无人烟,自由生长的草木正见新绿,树木互掩,倒也是一处清幽惬意的所在。
易擎不知何时生起了火,木头不多,火光却很明亮,烧灼时还有微微的香气在空中流淌着,他从怀中取出小刀,举着一根树枝慢腾腾的削平表皮,缓缓道:“这是五凤香木,我当初来的时候,它才没到我小腿,现在都到我腰边了。”
五凤香木是一种很少见但并无卵用的植物,长势缓慢不说,其木材除了烧火时能传出香气以外毫无任何用处,如果文献上记载正确,那么按照易擎的描述,他今年至少上千岁了。
心念虽转,但是苏怀静面上依旧无波无澜,他淡淡看了看火光,从容从芥子袋之中取出了冷而硬的肉干烘烤,心平气和道:“故地重游,是否别有一番滋味?”
用手托着不方便,苏怀静往四处看了看,从易擎的柴堆里挑了根细枝出来,灵力稍走,树皮便退了个干净。他将肉干利索的串上树枝,慢悠悠的架在火上烤热。
“故地重游,的确别有一番滋味。”易擎眼眸微暗,神情倏然不那么畅快起来,少见的有几分淡漠与残忍,“尤其是几位许久不见的故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离世,倘若早早死了,那可实在是太遗憾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苏怀静很确定易擎的遗憾跟惋惜,跟正常人所表达的意思一定是截然相反的。
肉热得很快,不知是不是因为香木的原因,吃起来竟还有一点甜甜的果香,苏怀静慢条斯理的吃着肉,微微垂首,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正系统出钱他出力,易擎杀人他就要帮忙放火,无条件支持易擎或者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