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纶眸光一闪:“不是我韩家,难不成?”
“是暂居您府上的丰城公主。”陶蔚然对外拱了拱手,“韩公,小弟着实头疼啊!”
韩纶惊讶地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丰城公主?你说有人击鼓状告丰城公主?”
陶蔚然挂着一张苦瓜脸,愁眉不展:“是啊,原告自称是丰城公主亲大伯,还抬了公主的亲祖母来,要告公主不奉养长辈,忤逆乖张,买卖姐弟之罪呢。”
韩纶微张着嘴,看着陶蔚然半晌才吐了两个字出来:“荒唐!”
陶蔚然点头如捣蒜:“可不是!丰城公主乃是皇上亲封的御妹,身份何其尊贵,下官当时也觉得十分荒唐,胆敢诋毁皇亲,简直翻了天了。只是下官才要将这几个刁民打了板子,那原告唐明德却拿出丰城公主亲生父母的婚书和她的出生户纸来,恰逢堂前又有言道两人经过。下官这状子,便不能不接了。”
陶蔚然欲哭无泪啊!
谁不知道丰城公主深得太皇太后的喜爱,皇上又指婚将她许配给镇南侯世子裴简。裴简是太皇太后的侄孙,不止老祖宗,帝后都对这位表亲十分看重喜欢。他接了状子,一个玩不好,不止得罪公主,还要得罪镇守南疆的镇南侯,这两位不高兴了,太皇太后还能开心?皇帝那样一个孝顺孙子,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陶蔚然只觉得头上发虚,好端端的乌纱帽不大安稳了。
心里真是恨极了御史台的陈度和杨升那两杀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唐明德喊冤的时候出现在京兆府,还摆出一副忠正的嘴脸,逼着他收了状子,还说明儿一早要具本弹劾丰城公主,治她大不孝之罪。
弹你奶奶个爪儿!
旁的不说,丰城公主曾有功于社稷,人说不孝就不孝?能让多少人吃饱了肚子保存了性命,她唐小鱼就是大孝于天下了。这起子御史言道听风就是雨,见天儿抓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做文章,显得他们有多能耐。
却把他给架到火上烤了。
不过大齐以孝治国,若那个唐明德所言不虚,捅到上头去,皇帝再疼这个干妹妹,面子上也不好下来的。
陶蔚然心急火燎地让人去核对唐明德提供的婚书和出生纸的真伪。结果翻来找去,衙门里的存档居然找不到。
陶棉花当即流了一脖子老汗。
府库里丢了整整一册文书,偏这文书里有丰城公主家里的信息,这可要了老命了。幸亏衙门里一个年轻府吏记性好,他想起来前两年自己曾受理过一个案子,因他自己是江陵人,文书里又是当时正红火的小仙女的家事,他就给记住了。
那次江陵县送来的文书便是陈氏与唐明诚的和离文书,陈氏带着女儿唐小鱼离开唐家,自此与唐家再无瓜葛。之后过了不久,江陵县又来文书,将陈氏与唐小鱼的户籍给迁去了江陵。
陶蔚然一听就来了精神,既然唐小鱼与唐家脱离了关系,那么唐家来告唐小鱼不尽赡养义务不孝顺什么的就站不住脚。两家都不是一户,且也不住在一起,你让人拿什么孝顺?
和离文书找不着了,他就让人去找迁籍文书,结果这一查,又傻了眼,这个也找不着了。
陶蔚然觉得事情闹大发了。
丢一件文书还能找点理由出来,与丰城公主相关的文书一样找不见,这里头要没鬼,鬼都不带信的。
可是能将手伸进京兆府府衙的人屈指可数,能数出来的都是他陶蔚然得罪不起的人。陶大人坐立不安,终于憋不住,跑来向韩纶问计了。
丰城公主好歹以前认过韩纶当干爷爷,韩纶又是御前的红人,皇帝的心思他摸不准,韩纶是一定摸得准的。好歹他要求个方向,就算不能将这案子圆满解决,也不能出太大的方向性错误。
韩纶须发皆张,过了一会,他对陶蔚然说:“半城兄,这事瞒是瞒不住的,既然有人能毁了文书,又安排言官到场,那这事就没有善了的可能。”韩老爷子沉沉道,“明日若皇上问起,你就据实以奏。也别想替你手下隐了过实,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老夫倒要瞧瞧,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弄这一出瞒天过海之戏。”
韩纶很笃定的是,不管幕后这人抱着什么目的,明日事情一揭出来,皇帝肯定会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