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乖巧的点了下头。
林安摸了摸妹妹的脑袋,道:“京城这边擅长画画和抚琴的女师容易找,哥哥已经让人打探着了。等哥哥参加完殿试,派官完,应当就能找到人了。这几日,姝儿先在家自己玩。”
林姝已经十三岁了,在这个时代是个标准的“大人”了。若是在那种不太看重女儿的人家,这会子怕是早早就送出门子,嫁人生孩子去了。
这会子听到兄长让她去“玩”,饶是林姝性子活泼,也没忍住红了下脸,恼道:“平哥儿茂哥儿才要去玩,我都十三了,哥哥切莫这样说了!”
甩了帕子,就往里屋走去。
林安只笑,等一出门,就让人去搜罗京城里女子喜欢的玩乐之物,统统给林姝送去。
至于林姝是欢喜还是气恼,林安就不得而知了。
林安虽把贺礼都送到林姝这里,让林姝打理,可林姝却只肯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放在库房,理好礼单,银票装一起,其余东西放一起。
林安看了东西,就见为官人家,除了汪家,多是为着示好,送的东西,并不算名贵;商户人家里,尤其是能在放榜第一日,就打听好了他的家门并且送东西进来的,则因京中富庶,送了不少鲁州不常见的绸缎和打造的新鲜别样的首饰来。
甚至还有人送了西洋怀表和镜子。
林安看着有趣,就令人送了一部分年轻姑娘家的绸缎、首饰给林姝,连着西洋怀表和镜子,也都送了一套,让林姝“玩”。
就连林安自己,也拿了两只怀表,和猎户分着,一人一个。
猎户手里拿着怀表,满眼都是笑意,直勾勾的盯着林安不放。
林安却不知怎的,竟被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得忍不住红了下脸。
“怎、怎的这样看着我?”看得他竟从心底的有些羞涩。
林安不知该怎么形容这样的目光,可是他的确是有这样的感觉。
猎户只笑,声音温柔地似是能甜出蜜来:“我们是一样的。”
两个怀表,的确是长得一模一样。
林安怔了下,才低声道:“笨蛋。”
两个一样的金怀表而已,怎么就笑成这样?
等将来,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一样的东西,到那时,这个傻男人,岂不是会笑得更傻?
林安被猎户这一句“一样的”,刺激的连猎户方才吻他把嘴唇给吻肿的事情都给忘记了,只拉着猎户的手,一路走到自己的院子,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发了好一会呆,明明自己和对方都没有做什么暧.昧的事情,可二人俱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红着耳朵尖开始处理事情。
殿试是在三天后。
可是这三天里,林安却也不能闲着。
先不说其他,单单是和他一起来京的四个同窗里,只有一个中了二甲的,而他自己还中了头名会元,二人无论如何,也要好好请其余三个吃上顿饭,好生安抚一般。
好在就算是原本愁得缠.绵病榻的邹远之,此刻亦明白没能考中,其实并不是什么运道的问题,连和他同来的两个学识比他好的同窗都落第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初他强撑着卖了妻子最后的嫁妆来京,才是最错误的决定。
邹远之坐在酒楼里,强撑着笑恭喜林安和钟晖。
林安和钟晖亦是无法。他们其实知道这样请客会令落榜的同窗心中难过。可是如果不请,那落榜的同窗岂非更会觉得他们一朝得志,就忘了他们?
因此虽然两方都有顾忌,这饭和酒到底还是吃了下去。
翌日,林安和钟晖便一道去见了他们原先就认识的、此次一起上榜的七八位新科进士,互相勉励一番。
林安因是会元,被灌了不少酒。
回家时都是晕晕乎乎的。
猎户不肯离开林安身边,又不欲因自己的缘故,让林安还没参加殿试,就被有心人惦记,毁了林安的殿试,因此只好打扮成车夫模样,戴着斗笠,给林安驾车。
结果醉了酒的林安就开始不安分,死活不肯坐在车厢里,非要跟他一起坐在外面吹风。
“乖,莫要让旁人看见。”猎户无奈道,“你现在可是会元了,不能再像从前那样。”
肆无忌惮地和他亲近了。
猎户说这句话时,心中亦不知是何等滋味。
清醒着的林安的确是知道甚么该做,甚么不该做,可是醉了酒的林安,岂能指望他用脑袋想问题?
“三哥?三哥,三哥……”
林安哪里肯走?只巴巴的坐在猎户身边,歪着脑袋看他,时不时还要喊他一声“三哥”。
三哥,三哥。
喊得猎户心都软了。
“莫要淘气。”猎户明知林安醉的厉害,可还是一板一眼的跟林安讲道理,“你现在乖一些,等回家了,三哥就对你好一些。你现在不乖……回家后,三哥就要对你……”
猎户的话还没说完,新出炉的大会元就眨巴着眼睛,拉着猎户的袖子,道:“就不好么?要怎么不好?”
林安脑袋里给塞了一团浆糊似的,又迷茫,又疑惑,害怕又紧张的拉着猎户问。
猎户迟疑了一下,才说:“也不是不好。”
“那就不乖。”醉了酒的林安逻辑仿佛还是有些清晰的。
反正乖了的话,三哥会对他好,不乖的话,三哥也不会对他不好。
那,他就不乖好了。
反正、反正三哥也不会对他很坏很坏的。
林安这样想着,更不肯进车厢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