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奇道:“怎么了?”
老陈忙道:“回东家,四老爷和太夫人,二人正在门外,想要见您。”
林安:“四老爷?太夫人?那是谁?家里不就我们姐弟几个……”他想起来了,老陈口中的四老爷,不正是林信?而太夫人,可不正是将汪氏关了一辈子的祖母杜氏?
老陈察言观色,见林安想起来了,忙道:“就是他们!东家快出去瞧瞧,太夫人险些要在大门外跪下了,说是今天求也要求东家放四老爷一条生路,给四老爷当保人,明年好去参加院试!”
林安:“……”好厚的脸皮!
☆、第29章 要报复的小秀才
可不是好厚的脸皮?
林老汉和杜氏还有林家一大家子人,带着汪氏刺绣一辈子的积蓄还有林礼的卖命钱,不顾当时重病的汪氏和林安,毅然远走他乡。
连个消息都不敢往华阳县送,生怕重病的汪氏和林安缠上他们。
甚至之前如果不是贪图王石一家的聘礼,林老汉和杜氏一家,估计真的打算和林安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至于现在会逼上门来……
林安想到之前白谨坚持要在一众人面前打林信的十板子,面色古怪了一下——说起来,林信还是本朝第一个被打了板子的童生,先前谁都不知晓林信是何人,可是自从林信被打了之后,名声一下子大了起来,不说远到京城,至少整个州府,都知晓了林信这个童生,因为胆小懦弱险些害了自家侄女,然后被公正廉明的县太爷当众扒了裤子打板子的事情。
名声大了是好事。只是这种名声一传扬开来,原本犹豫着要给林信当保人的秀才全都不乐意了,俱不肯因林信毁了名声。林信无法,只有花了大把银子,才找了一个秀才给他当保人,之后还想再找,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老陈猜测着说,林信这是不得已,带着老母,重新回到林家村,想要逼着林安给他当保人。
林安冷哼一声,直接道:“林信已经迁到华安县,保人也该在华安县找。祖母不懂,四叔岂会不懂?他即便是找到我,我也做不了他的保人。他这次来……怕就是想要恶心我,抑或是真的找不到保人,想要让我去求师父给他在华安县找保人的。”
老陈瞠目,讷讷道:“那、那当如何?”
林安起身,面无表情道:“将我这几个月吃的两个药方出来。”
一天三两银子的药,他吃了三个多月,现在又换成一两银子一天的药方。林安觉得,他自己不太能负担得起这么个代价,还是去求一求祖母,让祖母帮帮他才好。
老陈眼睛亮了亮:“那奴让奴那婆子,去后院把两位姑娘和小少爷也带过来?”
林安微微一顿,叹气道:“也好。”
亲生祖母和四叔都上门来了,林大丫、林二丫和林平,的确不能躲着不见。不然,林平和林二丫还好,到底年纪小,过几年也就没人记得这事了;林大丫本就因王石的事情被人说道过一番,再加上年纪大了,却是不能不去。
林安虽心疼林平和林二丫,但早早让他们见过那边林家的贪婪,将来也好不被那边利用,便也令他们过来。
快过年了,四兄妹还是一身素淡衣裳。
猎户想要给小秀才穿狐裘,可是小秀才哪里肯?只肯在长袍里面加一件林大丫做的棉袄,旁的绝不肯穿。
猎户板了脸,就要教训不听话的小媳妇儿。
孰料小媳妇儿一抬脸,仰头冲他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简直乖巧的不像话!
猎户板着脸无意识地缓了下来。然后就板不起来了。
小秀才当即乘胜追击,在长袍下捏了捏猎户的手,低声道:“无妨的,让姜氏去熬姜汤,我回来便喝。”
猎户闷声道:“一口闷?”
小秀才不乐意道:“姜味不好闻,当然要一口闷。怎么,难道你是一口一口喝得?”
猎户反手捏了小秀才一下。心道,若是小秀才肯喂他,纵使是鸩酒,他也愿意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林安家门外,一个青衣老妇,梳着整整齐齐的发髻,正拿着一条手帕,不住的哭泣;身边是老妇的幼子林信,好端端一个儿郎,此刻竟也满面泪水,却强忍着不肯哭出声来。
虽然就要过年,林家村也不乏看热闹的乡民,正挤挤攘攘,带着几分羡慕和嫉妒的看着林安家的大宅,更带着看热闹的心情,似真似假的附和着青衣老妇和林信。
林安四姐弟出来时,就见那青衣老妇,也就是他们四人的祖母杜氏,朝着他们看了一眼,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林安瞳孔缩了缩,拉着林二丫三个,比杜氏先一步跪倒在地,双手奉上两张药方,大声道:“求祖母、四叔万万要救林安一命!”
杜氏膝盖还要再弯,却被一颗石子打到膝盖,愣是站在那里,弯不下去。
她懵了片刻,就立刻掐了一把扶着她的林信:“还不快把你侄儿侄女儿扶起来?虽然你侄儿害你现下名声都毁了大半,此刻也不肯帮你,可那也是你惦念了许久的侄儿,快快扶他起来!”
和那些乡野中的一些泼妇不同,杜氏打扮的干干净净,在林家说一不二,就是林老汉除非下了大决心,也是制不住杜氏的。
且杜氏能将汪氏关在家里刺绣十五年,还能让周围人说的都是她的好话,让汪氏再怒再恼,也只能认命的继续刺绣,连一文钱都拿不到手里,有这种手段的人,怎么可能被林安的突然一跪就吓到?
一番话说出来,周围人看向林安的表情就变了变。
村子里的人家,自家吵吵就算了,吵急了动手的也不是没有。可是,像杜氏说的这样,害自家叔叔连名声都毁了,科举都考不了的,他们还真有些看不上。
当下就有人对着林家兄妹指指点点。
林安不为所动,看着穿着锦缎的杜氏和林信,痛声道:“求祖母、四叔万万要救林安一命!”
林大丫、林二丫和林平,也都哭着求杜氏和林信,让二人救兄长一命。
四人哭得尤其悲伤,比林信那种要哭不哭的模样,更让人心思柔软。
除了有人因杜氏的话而嘲讽林安兄妹,可也有人奇怪的往前探头,然后“啊”了一声,大声道:“那不是药方吗?安哥儿又生病了?在吃药?等等,一两银子一剂药?我没有看错吧?还有识字的么,赶紧来看看!”
众人也想起林安方才求杜氏的话,均好奇的看向林安,见林安脸上果真带着不健康的苍白。
而村子里识字的人可能不多,可能认识的字也不多,但是药方上的“价一两银”几个字还是能认得清楚。
“还真是一两银子。天啊,原来安哥儿病还没有好,还在吃一两银子一剂的药!”
“一剂药一两银子,一天早中午三剂药,那岂不是说,安哥儿一天光药就要喝上三两银子?这、这家里怎么支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