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盛阳走在前面,偏过头来问他:“午爷爷是练气功的大家,功力比以前更深厚了许多吧?”
“应该是吧,他一直勤修苦练。”
午轩想起那个极少对他露出笑脸的老人,语气竟更淡了一些。
他的爷爷,午知安,勉强也是个修行者。
说到修行,并不是谁都能够真正去“修行”的。想要修行,必须先觉醒“灵觉”,用以感知和搬运天地间稀薄的灵气——灵气有灵,不是简简单单的普通气息,如果你不能感应到,那么任你灵根多么优秀,任你一辈子吐纳苦修,也无法有效的吸收到灵气,那就几乎不可能踏入修行的门槛。
如果说修行者是一个特殊的“盆”,那么——
“灵根”是那特殊且必要的盆底和盆沿,有它堵着,盆才不会漏,有它撑着,盆才有支撑力。
“灵觉”则相当于一个极其特殊的勺子,必须拥有它,修行者才能缓缓的往盆里舀放灵气。
有的“勺子”能大如拳头,有的“勺子”却小如芝麻!其中差别,可想而知。
午轩的爷爷午知安,少年时候苦练内家拳,中年时候开始觉醒“灵觉”,觉醒后的灵觉却比较弱小,任他修行几十年也仍旧没有什么修为。他在灵异圈中没有名头,就算在普通人中传出了“气功大师”的名号,也只不过让强大些的修行者不屑的一笑罢了。但他对修行却有着极为强烈的执念!
不过,修行者本就不多,强者更是珍稀,一般的修行者都会做出类似午知安的选择。
灵异圈复杂混乱,水也很深,但它远远称不上“修行界”,它连“界”的皮毛都沾不上。从它的名字——灵异“圈”上就可以看出来,它只是一个聚集了特殊人群和特异物种的小圈子而已。可想而知,世界上能够觉醒“灵觉”再炼出“修为”的人,相对于整个世界的人口而言有多么稀少。
“那……午轩你学得怎么样了?”
许盛阳等了等,见午轩沉默,忍不住问道。他心里其实特别羡慕午轩能得到大师的真传。
“还行,我的吐纳修行也一直没有撂下。”
午轩在今日之前还没有“灵觉”,当然也谈不上修行,他练的是爷爷年少时苦练的内家拳法,以补养身体,内增元气为主旨。他小时候还一直把那门内家拳法当作传家至宝……但这些没必要对许盛阳详细说明。他看向许盛阳,也明白许盛阳想说什么。许盛阳打小就是个武痴。
许盛阳果然握了下拳头,饱含期待的认真说道:“我很久没有见过真正的内家气功高手了,你要是有空,什么时候能再指点指点我?”毕竟已经四年没见了,许盛阳问得有些客气。
午轩想起童年,浓眉微微挑了一下,隐约带着一丝笑意的说:“你想试的话,等明天你打完球,我可以再陪你练练手。”又添了一句,“到时你别喊痛就行。”
许盛阳转头看到他的神情,想起自己以前被他胖揍无数次的情形,又想起自己耍赖使诈才勉强把他打回去的寥寥几次,不禁哈的一声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能再见识到你的气功,我是挨揍也欢乐!不过,你的实力肯定今非昔比了,下手可得稍微轻点儿啊。”
午轩嘴角微微翘了下,心里有些久违的轻松和愉悦,却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说话间到了校门口,午轩径直向西拐。
许盛阳没有啰嗦,安静的双手插兜的站着,目送他走开。
午轩顿了一下,转头道:“我先走了,回见。”
许盛阳立即笑得露出两排整齐白牙,伸出一只手来洒脱的挥了下:“回见。走路当心。”
……
午轩先去西边商店买了面包和酸奶,又买了一整套豪华餐具,包括一柄结实的大勺子、一柄烤肉的大钢叉,还问了店主一些关于“旅游”的问题。他本就知道城北的郊外有一家旅行社。然后他沿着街道走出一段路,时不时走进店铺里购买一些不起眼的、多多少少都属于生活用品的东西。他买的东西不算多,精挑细选后全都装到书包里背着。
最后,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去城北旅行社,师傅请走近路,我赶时间。”
司机是个胖乎乎的大叔,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笑着说:“放心吧同学,绝对走近道。千树城我熟悉,走了几十年了。”
午轩撕开面包袋,拧开酸奶。
司机开着车,随意的搭话问:“同学下午不上课了吗?”
午轩啃了一口干面包,就着一口酸奶咀嚼着咽下,“上课。”
司机“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午轩继续吃面包。他吃得快,却几乎没有声音,吃完把面包袋和酸奶瓶收起来,看着前方,一边想着什么,一边闲聊似的淡淡的说道:“明天周末,网友打电话说要过来玩。我是暑假班,因为住校,下午和晚上不好出来,只能趁着今天中午有空,赶紧提前去旅行社那边看看了。如果时间充足,待会儿我或许还能就近去遇佛山上踩踩点,找找景致。大叔有什么推荐的吗?”
司机听着,理解的点点头,然后就着“旅游”这个引子,重又开始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不到半个小时,千树城北郊区的旅行社就到了。
午轩付了车费,下车,不动声色的抬头——这家旅行社就在遇佛山脚下。
遇佛山近在眼前,虽然上面有些景致偶尔有人留恋,但破庙所处的地方偏僻陡峭,人迹罕至。
第3章 取宝
午轩在山脚的小型旅行社里简单却认真的咨询了一下,出来时看看手表,12点37分。
他就近买了瓶水,喝了两口,又摘下太阳帽,随手捋了捋头上的短发,重新戴好帽子。他仰头打量了几眼遇佛山,颇有兴致的小跑着过去,然后沿着遇佛山的古旧石阶蜿蜒而上,脚步又快又稳。
中午山上人很少,午轩一路上也没遇到几个。他既不磨蹭也不毛躁,因为自幼练习内家拳而矫健灵活的行走着,有时也在景致好的地方暂时停下来略作欣赏。他一路走一路看,时而远眺时而近观,一副气定神闲、精力充沛、好奇心旺盛的健康少年郎模样,自然而然的偏离了石阶道路。
在一片绿荫和热风中,他拿着矿泉水,摘下太阳帽轻轻扇风,看似随意的行走在林木之间,越爬越高,越走越偏,再停一停,再走一走,就这样缓缓的,不带一丁点儿目的性的靠近了破庙遗址。
午轩再看看时间,12点56分。
其实自从十多分钟前,在他还没有偏离石阶的时候,他精纯强大的灵觉就清清楚楚的确定了,他的附近几百米内都没有“人”这种大型动物的气息。现在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古庙,“水墨洞天画卷”离他只有几百米了。他心里陡然漾起一层波澜,又很快平静了下去。
他在树下扇了扇太阳帽,以赏景的姿态淡定的打量着这座在他重生前名声大噪的破庙遗址:遗址正位处是个仿佛庞大石屋的残破庙殿,现在只能勉强看出它曾经的朴素形状,里面连佛像都没了。庙殿周围裂开的青砖断墙很有一种刻满了风霜岁月的形象,而这座由破破烂烂的断墙环绕起来的院子中,粗陋的石桌石凳滚落一地,地面上的青石板更是多半都掩埋在泥土中,泥土上面杂草丛生,鸟粪脏乱,小动物们在这里到处安家,生生把断墙的那点沧桑表象败坏了个一干二净。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座窄小、逼仄、残破脏乱的破庙遗址,竟然藏着那么一桩奇宝呢?
午轩可没心情欣赏这座破庙。
就在刚才的扫视中,他已经确定了“水墨洞天画卷”在哪个位置。
他重生前,水墨洞天画卷依然在搅动灵异圈的风风雨雨。一些早前知晓遇佛山,也知晓遇佛山上这座破庙遗址,后来又对水墨洞天画卷求而不得的修行者,在几年之中把画卷和破庙之间的相关信息传得沸沸扬扬。那时候,灵异圈里到处都是有关“水墨洞天画卷”的传言,包括它被封印在庙中何处、怎么被挖出来、怎么损毁了一角、谁第一时间得了手又怎么被谁抢了去、画卷大半部分勉强能隐晦气息但是损毁处却气息外露……
那些人无不是又悔又恨,甚至还有一个修行者本身就是千树城的供奉!那人在千树城生活了十几年,十几年啊,竟然就那么空守着至宝却无知得像个白痴!那家伙绝对懊恼得恨不得重新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