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位副千户大人无一不从,跟随在薛坤身后出门迎接。
上中所外,北镇抚司镇抚使张万全正悠哉悠哉地坐在马车里,左手不市转动着右手拇指上的血红扳指,那鲜艳欲滴的颜色令人惊叹,然这不过是他万千收藏中的一件。他身材瘦削,脸色苍白,带着种常年不见血色的感觉,眉毛粗大,而额间有一道深深的凹痕,粗看去便是时常皱眉的模样。
他是个第一眼看去就非常冷肃严酷之人,即便是转扳指这样散漫的动作也看起来十分冷冽。
“你们的千户大人是多金贵的身子,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还不够他从正堂走出来吗?”张万全的声音轻飘飘的从车厢里飘出来,随着他的声音,马车外所有他带来的锦衣卫都握着武器,更有甚者已经出鞘了。
一道粗厚的声音响起,愈来愈近,“不知镇抚使大人远道而来,大驾光临,卑职有失远迎啊!”薛坤高大的身材从门口迈出,顿时软化了刚才冲突的场面。
他快步走到马车旁边,无视了仅离他一步之遥的锦衣卫已经出鞘的刀剑,沉着应付,“在外也不能好好迎接大人,还请镇抚使大人随在下入内。”
“……那便进去吧。”张万全慢腾腾地说道,随后才踩着一个随车锦衣卫的背脊下了车。
直到此时,焦适之才看到了这位镇抚使大人的真容。不禁感叹面由心生,古人诚不欺我也!
一行人往内里走去,刚才差点在门口引起的风波烟消云散,但是那些个随着镇抚使过来的锦衣卫们也鱼贯而入,随着张万全而去,让原本上中所的锦衣卫们满心不安,也返身护卫。
张万全被薛坤迎到了他自个儿的书房去,让人给他上茶后,方才正色直言,“不知道今日镇抚使大人亲临上中所,是有何要事?”
张万全的性格刁钻古怪,除了他之外,就算是薛坤在他面前也落不到个座儿。除开上中所三个堂上官站在前面,还有一个随着张万全进来的锦衣卫外,剩下的人都不得近身。两方的锦衣卫都在门外守着,然神情各有凛冽,气氛隐隐不对劲。
他漫不经心地拨动了下茶叶,悠悠地说道,“薛坤,你是不是没有把我这个镇抚使大人放在眼里呀,原本我是想着,像你这样的人,应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才是,怎么会傻乎乎去走错路呢?你说是不是呀?”张万全的声音轻柔阴冷,恍惚间焦适之还以为看到了十几年后的刘瑾,两个人某种时候还真的是如出一辙啊!
薛坤不动声色地回应道:“大人此话何意?卑职办事从来都是按规矩行事,从来不敢行差踏错,乱了分寸。”
“分寸?”张万全一挑眉,手里的茶盖直直地落在茶盏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却更似跌落到众人心眼里去,“你同我谈分寸?薛大人莫不是忘了,自个儿是怎么爬上来的吧?”
薛坤咬牙,脸色未动,眼神已露出些许端倪。
眼见张万全脸上已经露出淡淡自得之色,忽而有一少年清朗声音响起,温和清亮,“薛大人的意思是,做事当知道界限,若明知故犯,过界的手若是被人剁了,也合该自认倒霉,却是不能寻他人报仇的。”
张万全眼睛一眯,眉眼间流露出一抹厉色,“你是何人!小小年纪,竟敢在本镇抚使面前大放厥词,简直是不知死活!”
焦适之毫不畏惧,踏出一步,高声说道:“卑职乃上中所新任副千户焦适之!”
“不过是个毛头小儿,上中所什么时候连这种货色也接收进来了?”张万全眉毛微蹙,满脸不屑。一两个月前,手下人的确是递上了这样的情报,不过张万全每日处理的大事太多,这样小小的东西连他的注意力吸引不了多久,一下子就被丢到脑后去了。若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现在他就要当场拿下这不知死活的家伙。
薛坤平静地看着张万全,以他的性格,已经是拿出了全部的耐性了,“他挽救太子有功,本身武艺不凡,又聪慧好学,自然能够担此重任。”
焦适之没想到这种时候薛坤居然会为他辩解,当即心中一暖。
张万全却是已经不耐烦了,他的时间宝贵,如果不是上中所的确重要,他才不会在这里耗费时间。
“薛坤,你也别装傻充愣。本镇抚使今日的来意你自然是清楚的,我就是要个准话,要知道锦衣卫中偷奸耍滑也不少,简单的言语之词可做不了担保。”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张万全明显意有所指,然而薛坤心一狠,绝对不能同意。
然今日镇抚使张万全过来,就是信誓旦旦地要拿下薛坤,掌握上中所!薛坤对上张万全,无异于以卵击石!
“怎么,薛大人做不了主?那还不如把这上中所交给他人,免得白白占了位置。”在万般寂静中,张万全轻笑着说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张万全的注意力全部落在薛坤身上的时候,他的脖子忽而贴上了冰凉的触感,随即身后有温和声起,含着盈盈笑意,“大人,卑职说过,话可别说得太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