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龙葵的野心俱是暴露出来,莘奴觉得自己备下的肥料足够催肥这一朵娇媚的大花,所以剩下要做的,便是让王诩扔甩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自待他醒来,静静欣赏他的师姐的种种美好。
既然妫姜已经被救出,龙葵再无要挟姜云君的把柄。至于王诩与姜云君随后的爱恨,她也是操不起那一份心了。
这么一想,却不知为何,心情却并不舒畅。莘奴直觉自己半生都被这躺卧着的男人操控,最后竟然离开时也不得开心自由。这么一想,心中越加发堵,径自伸过手去,捏住了那男人的双颊往外扯了扯。又捏着他的鼻尖道:“我要离开你了,以后再不相见。以后孩儿长大后,若是问起他的父亲为何人,我便会告诉他你的事,也许他便会去寻你……到时,我已经双鬓染白,再不似你的师姐那般端雅,你可是会有找个相似年轻的来养……”
这般说到最后,竟是涌起一股酸意将自己给呛到了。眼角竟然涌出抑制不住的眼泪,哽咽一下便哭出声来,然后径自用手里抓着的男人的衣袖捂着脸哭了一会。
待得哭透了,这才用他的衣袖擦拭了眼泪,然后又拢着他的脖颈磨蹭了一会,这才起身食饭。
因为行事不宜走漏风声,所以莘奴此番只带了自己信得过的伙计仆役,虽然他们忠心,到时庖厨的手艺实在是糟糕。所以那三餐略微难以下咽。
不过今晚熬煮的粥品火候却是正好,炙烤的兔肉也外焦里内,让人吃得胃口大开。
莘奴虽然已经有了离去的忧伤,可是还是满满地食了二大碗。直到吃得略有些发撑,这才起身梳洗躺下。
身边的男人明日是要送走的。莘奴竟是生出了微妙的,能睡一天是一天的心思,便是要搂着这人睡,占了最后的便宜后,就毫不留恋地送走。
就连落脚的地方她都已经找好,乃是附近小城的女闾。
之所以选取这等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为了避开龙葵夫人的耳目,毕竟谁也不会料到一代纵横宗师会跑去女闾中消遣过夜。
到时,让他在里面好吃好睡,粉黛包围,自自然然地醒来,她自会派人联系子虎去接他的家主。
也盼望着王诩看在自己精心安排得宜的情分上,莫要记挂着自己再次药翻了的他仇隙,再感念下她救下他一命之恩,从此恩怨一笔勾销。便这样可以洒脱地相忘于江湖了。
想着自己安顿好的一切,白日里的舟车疲乏顿时尽数涌了上来。莘奴将后背靠在男人的身上舒服的拱了拱,感觉男人的肌肤将后腰熨烫得甚是舒服,便终于沉沉地睡过去了……
可惜睡沉了时,那挺着的大肚压迫得人不大舒服,微微打了鼾声,呼吸甚是不顺畅,就在一片黑暗中,一双大掌,轻巧地将她翻了个身,莘奴舒服地靠在一个宽大的怀抱里,终于止住了不畅的鼾声,小嘴微张,恬然无畏地睡去了。
第二日,莘奴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醒来,也是觉得自己的睡姿甚是奇特,竟然能拱进他的怀里。
留恋地又磨蹭了一会,莘奴觉得自己应该坚强果敢些,便立刻起身穿衣,拿了绢帕写好了和离的文书,自己按下了手印,又将王诩的手印也按好后,分作两份,一份自收了,另一份塞入了王诩的衣襟里,然后便命人将王诩抬上马车速速送走。
姬莹向来是个不怕事儿大的,半靠在门口好奇地看着莘奴抱着棉往马车里王诩的身上盖,不死心地问了句:“姐姐,你当真是要将恩师送走?”
莘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将被子掖好后,便起身下了马车。
姬莹在自己的腰下解了一袋钱又不死心地问:“你将恩师送到了女闾,可要找些貌美的来陪一陪恩师,说不定恩师心情一舒畅,便不记恨你我的算计了不是?要不要给恩师多带些钱?出入那等场合,若是醒来时拿不出打赏的钱来,恩师也是脸面无光不是?”
莘奴虽然一早也是这般打算的,可是一看姬莹竟然贴心孝顺得连嫖资都备下了,心内实在是不能不气,冷声道:“要不要再给你的恩师留下你日后归隐的山头名号?免得他日后感念起了你的孝顺却不能及时找寻到爱徒,岂不是白费了你现在的拳拳之意?
姬莹见莘奴的脸色不对,连忙一缩脖子,走到了一旁院中的锅灶旁,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粥给西屋的妫姜送去了。
待得她小声地对妫姜说起自己的大师姐似乎不大高兴时,妫姜倒是了然地微微一笑,复又叹了口气道:“我们三个,总是要有一个是幸福的啊,原本姐姐是可以和乐的,到底是我拖累了她。可是现在莘奴姐姐就算能放下心结,也不知鬼谷子的气量能不能宽容了莘奴姐姐。”
姬莹自然是明白妫姜的意思的。在她们这些从谷外而来的弟子眼中,鬼谷子从来是不好相与的高人,更何况身为他的弟子后,更是明白他的心狠手辣,眼里不揉砂子。
当年庞涓背叛师门的下场记忆犹新,而如今莘奴所做的实在是胆大的匪夷所思。
莘奴这次这般算计恩师,更是将他迷晕,只怕恩师就算是孔圣人附体,一时变得慈善也难以原谅莘奴的吧?
想到这,姬莹不安地道:“也不知这女闾里可有貌美花魁?能不能让恩师醒来的起床气变得少些?咳,可是那花魁再美,能美得过我们的莘奴姐姐吗?”
☆、第 152 章
妫姜自然不会搭理姬莹的天马行空。她若有所思地端起碗,默默地喝着稀粥。
那小马车很快便载着王诩驶入了边塞的小城女闾之中。
此时正好是夜幕低垂,乃是女闾最最热闹的时候,虽然这为送来的酒醉客人付了大笔的过夜费,可是一时睡着,众佳丽倒是不必为他耽搁了其他生意。所以王诩被安置在了一处房间后,房间里便又恢复了安静。
王诩缓缓地睁开眼,复又伸出双手活络着双臂的血脉。双臂微微用力时,便展现出了浮起的肌肉脉络和渐渐苏醒的力量。
他这三位女弟子是当真有出息的。妫姜配的麻药还真是霸道无比。幸亏他自从上次中毒后,便一直坚持每日服用可以减缓药性的汤汁,让自己的身体渐渐有了耐药性。所以才比子虎他们醒得要早些。
可是一时醒了身体也是不能挪动,干脆不动声色看着莘奴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究竟要干什么。
最后不得不承认,他养的奴儿行事越加胆大,竟然连诈死掉包,深夜挖坟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了。而且竟然有心机地在他的手边放了头发,检验他是否挪动。
不过在她走了以后,终于抵抗了药性的他自然也是起身活动了下,趁着那些下人们不注意,将粥里添了水,加了柴,那兔肉也是勤翻转加了些作料。并在莘奴赶回来前,复又躺下并放好了那一根头发。
现在他打量着四周的灯红酒绿,慢慢从怀里掏出了那一张和离之书,冷笑了两声,慢慢将那绢布撕成了细碎的布条。
不多时,子虎已经匆忙与白圭带着侍卫赶来,当他推门看见了王诩时,顿时低吼了一声,一下子扑在他的脚边,哽咽地语道:“家主……你还活着……”
王诩摆了摆手,温和地道:“起来吧,这般流泪岂不是折损了男儿气概?”
子虎这才勉强止住眼泪,努力保持着他一贯的木讷的风范。
王诩活动着手腕道:”……姜云君他现在怎么样了?”
子虎迟疑了下道:“自打从崖上下来,便一直眩晕呕吐,紧接着便是发烧,一时都起不来床榻,但是还是让马车托着奔赴了都城大梁,说是要去接妫姬……”
王诩点了点头,慢慢说道:“他这也是身体的底子不错,才只这样而已。我先前命人给他下的毒药,与莘奴下的迷药虽然两厢抵消了,但是还是有些不良的反应,若是没有个一年半载只怕是难以清除了余毒。
其实姜云君的不对劲,王诩自然也是早有察觉。他了解自己这位好友,向来不是个感性之人,可是那日竟然口吐类似愿为他照顾遗孤之言,怎么能不叫人暗生疑窦?
而姜云君的手下中也有他一早便收买安插的眼线,自然知道姜云君在通往鬼谷的山崖上用长钩实验着将马车推入山崖的秘事。这般推演下来,姜云君想要暗算自己的事实便摆在了眼前。
对此,王诩其实并没有太过的震惊。出了淡淡漂浮于心的失望外,他更冷静地是想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身在这乱世中,功利交错,互相陷害利用倾轧,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多年的好友一夕背叛后,他也只是沉默了一会,便冷静地想着该如何送这位好友上路,才算辜负多年的情谊而已。
至于给姜云君下药,乃是为了逼问出他背后的主使是何人,待得问出了原主后,这位多年挚友也能在无痛中自然的步入黄泉了。
对于想要杀死自己的人,就算是多年的好友,王诩也绝不会有那等绵软的温情,试着重新唤醒友谊之光,并留下对自己动了杀机之人的性命的。
可惜这一切,都被莘奴这个胆大包天的全搅合的变了模样。她竟又故技重施。再次地迷晕了自己,并设下了掉包之计,来个了托梁换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