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这话说得叫自己心中疑惑,谭氏与嘉靖侯夫妻几十年,就生出古怪来,拉着他的衣袖急忙问道,“老爷这话说的叫我心里害怕。”
“只说能不能叫妹妹回来。”林萧只急忙将谭氏手里抽抽搭搭抹眼泪儿的胖猫仔儿给接过来捧在怀里,见胖嘟嘟的猫仔儿拱进了自己的怀里,一颗心都化成了春水,一边给妹妹压惊,一边温和地说道,“不管能不能成,您总得给我们一个结果,也别叫父亲母亲,咱们大家都跟着悬心。”他顿了顿,抱着拧着小屁股抱着自己脖子的胖猫仔儿对着这僧人恭敬地施礼,轻声道,“从前慢待高僧,是我家的过错!”
他翩翩贵公子,却在僧人面前这样折腰,就叫那高僧目中闪过一丝动容来。
“驸马这话严重了。”这僧人见嘉靖侯面色疲惫地微微颔首,顿了顿,便叹气道,“只是王妃此事,贫僧力有未逮。”
虽这种种异样已经叫人心中生出疑虑,然而真正地听到,却叫谭氏呆住了,怔忡了半天,看了看从林萧怀里探出一只小脑袋的胖猫仔儿,竟忍不住尖声问道,“为什么不行?!”
她转头求助地看了看嘉靖侯,见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竟仿佛不敢看自己,心中就是一沉。
“可是,可是我家缺少什么法器?”谭氏眼睛里的泪水都出来了。
所谓希望越发失望越大,此时看着面前对自己敛目的高僧,她强笑了一声,却满脸泪痕,磕磕绊绊地开口说道,“您,您连它当初的造化都知道的,如今为何说什么力有未逮?莫非,莫非还有别的缘故么?”她板着手小声儿说道,“您说不必担心的,它有大造化,不会吃苦,这谁都没有看出来,就您算出来了,还有什么您做不到的?”
她等了这一天等了多久?
这两天她都欢喜得睡不着觉的,叫人去库房翻找了许多闺女喜欢的料子来做衣裳,什么都预备好了,却只听着了这个。
“您再看一看。”谭氏央求道。
见母亲这样难过,阿眸心里失望的同时,就心疼起来,拍着林萧的肩膀叫他将自己送到这僧人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小脑袋叫他摸。
它就求着高僧能再看看自己。
“不必看。”这僧人淡淡地说道。
“此事,还是我来说。”见林萧一脸苍白,林策立在一旁面无表情,一双手握得紧紧的,嘉靖侯都不必看元湛的脸色的,在一旁慢慢地开口道,“是我的主意。”
“什么?!”
“当日……”嘉靖侯闭了闭眼,英俊的脸上露出苦笑来,望着谭氏轻轻地说道,“阿眸病了,谁都看不好,你难受成那样。”
女儿失了魂,就差一口气儿就要没了,嘉靖侯心中怎么会不悲痛?他难受得恨不能以身代之,替闺女去死。
日日煎熬,他还能受得住,憋着一口气到处寻人给闺女看诊,然而每每回家,看着妻子憔悴的脸与哭泣的模样,看着她每天晚上辗转反侧,自己躲在床里头哭却不敢叫自己听见,一样儿睡不着觉的嘉靖侯心里就更痛苦,他忍着不去说破,不过是为了不叫妻子担心,然而谭氏越发地精神恍惚,竟也跟着去了半条命似的,他就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叫妻子这样痛苦了。
这高僧是他的至交好友,他求了他,请他说了一个慌。
那些叫人心中生出希望与安慰的话,都不过是出自嘉靖侯的口。
他当初不知道怎么去救自己的闺女,也不知道闺女如今,怎么才能回来。
就是如此。
闭着眼睛说完了这个,嘉靖侯看着谭氏一脸苍白地跌坐在了椅子里,苦笑了一声,摸着阿眸的小脑袋,目中闪过一丝泪光,轻声道,“是父亲的错。”
他什么都知道,却得忍着心痛强颜欢笑地去安慰妻子,还得装作自己也信了这些话不能露出异色来,这得多辛苦呢?
阿眸觉得这其中,嘉靖侯才是这样痛苦的那一个,抽噎着去舔父亲的脸。
“你,你也是为了我呀!”谭氏明白嘉靖侯心疼自己,因此才骗她,也知道若不是因这些话撑着自己到了现在,恐怕她早就去了,便扯着嘉靖侯的袖子哭道,“你呢,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疼着疼着,就习惯了,我一个男人有什么怕的。”嘉靖侯勉强笑了笑,对着面前的高僧拱手道,“对不住。”
“造化天注定,侯爷一门和乐,佛祖也看着。”这僧人回身一礼,见元湛怔怔地看着自己,便叹息道,“非是不与王爷说话,而是面对王爷,贫僧竟不知如何开口。”
打碎旁人希望这样的行为,慈悲为怀的僧人是很不想做的。
“无事。”元湛突然飞快地抹了一把脸,见胖猫仔儿缩在林萧的怀里有些绝望地看着自己,只抱着它到了自己怀里,轻声道,“无事……”
他如今满脸的伤心,竟不能掩饰,一旁的林萧擦了眼泪,便劝道,“咱们再试试别的,咱们总会有别的办法。”
“不管如何,妹妹如今在这儿,能活生生的,叫我说就已经足够。”林策一张脸白得跟纸似的,然而见父母都跟着伤心,便在一旁说道,“咱们家能还在一处,已经是上天造化。”他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身子,目光露出几分疼爱地说道,“只要妹妹还在,模样儿算什么?什么样儿我都喜欢。你说是不是?”他一抬头,就对着抿起嘴角的元湛温声问道。
“嗯。”元湛紧了紧胖猫仔儿的小身子,用力地应了。
“王爷都是这话,母亲难道要看着妹妹因你伤心么?”林策温声道。
“不是。”谭氏见阿眸伤心地看着自己,急忙抹了眼泪强笑道,“阿眸在就够了,是我,是我贪心!”她说到这里,却倒进了嘉靖侯的怀里掩面哭道,“不过是不甘心……”
她的女儿,多久没有管她叫一声“娘”了?
她等呀等,等的不过是想叫女儿唤她一声,如同从前一样罢了。
“父亲这段时候,辛苦了。”林萧也在一旁劝道,“如今说开了,父亲不必再在心中存着这心事。”他回头看了看阿眸,轻声道,“总能想到别的办法。”
正敛目口中念念有词的僧人眉尖一挑,迟疑了片刻。
“您这是有话要说?”嘉靖侯见他神情有异,急忙问道。
“这……”
“但说无妨!”这似乎不大好开口,然而嘉靖侯也顾不得了,急忙说道。
一旁元湛抱着胖猫仔儿看过来,带着几分迫切,然而林家兄弟却仿佛想到了什么,林萧嘴角颤动了片刻,脸色发白。
“其实,如今就已经很好。”林策在一旁慢慢地说道。
“听听高僧的话。”嘉靖侯身在此中竟看不真切,只阻住儿子们说道。
“王妃魂魄身在此猫身之中,这猫乃是容器的意思。”这高僧一声佛号,叹了一声,迟疑地说道,“若容器没了,禁锢王妃的条件不在,许,王妃就能回到从前的身体之中。”
正探头听着高僧说话的胖猫仔儿顿时一缩脖子,滚进了元湛的怀里。
感情这不是叫它出家,是,是要它的小命儿啊!
☆、第17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