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您老实,这宫里除了母后与沈妃娘娘,您就是头一份儿。”大公主见蒋嫔还做梦呢,不由温声劝道,“太后娘娘是好,可是也好不过父皇对不对?您讨好她,不如去讨好父皇?”
怎么讨好皇帝陛下呢?就跟从前似的,在皇子府里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也就是了。
听了大公主这话,蒋嫔面露不甘,见大公主话里话外叫她本分,顿时目中闪过一丝怀疑地说道,“这话,是皇后叫你与我说的?是了!”她仰着头看着面前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自己的大公主冷笑地说道,“她是害怕了!恐新来的那几个夺了她的宠么!”
不说静嫔,就是那个僖常在叫蒋嫔一个女人都心动的,更遑论皇帝,想到皇后如今心中不定如何忧虑,蒋嫔便冷笑道,“她也有今天!”
大公主微微敛目,什么都不想说了。
蒋嫔钻了牛角尖儿,是不肯听话的了,也不知日后得生出什么事端来,一想到这个,大公主就觉得心累。
“叫母亲这样说,新入宫的也是与您争宠的人,您这是在欢喜什么?”大公主不能明白蒋嫔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扭曲心态,叫她说,皇后作为嫡母已经很合格。况若论独宠,她也并未对皇后独宠使得蒋嫔这些年独守空闺有什么怨言。谁家不是如此呢?旁人家的侧室失宠的多了去了,也未必过得跟蒋嫔这些年这样安逸,说了这话,见蒋嫔脸色一僵,她只当做看不见,温声道,“母亲瞧瞧沈妃娘娘,自己过的从容,母后也看重她些。”
“沈妃是个蠢的,何必说她!”蒋嫔不客气地说道。
她是看不起沈妃的。
这女人明明很有本钱,生下了长子,如今还是皇长子,多有身份呢?却只知道在皇后的手下唯唯诺诺,还叫大皇子跟着太子的屁股后面转,胆小得叫人看不起。
若大皇子是她的儿子,太子之位也是要挣一挣的。
眼瞅着蒋嫔竟然还觉得沈妃蠢,大公主简直要气死,揉着眼角许久,她这才慢慢地说道,“沈妃娘娘才是聪明人,大皇弟……”她沉吟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得父皇与太子看重,日后定然是要倚重的,前程就在眼前。况嫡庶有别,母亲日后不要再说这个。”
沈妃就是看清了嫡庶,因此从不与皇后太子争锋,虽然看似吃亏,然而该得的好处却并没有少了她的那份,日后大皇子少说也是亲王,不比舍了命去争虚无的皇位来的强些?
先帝朝诸皇子争位死了那么多人,这就是前车之鉴了。
“你只知道退让退让,如今宫里只知道二公主,哪里知道你呢?”蒋嫔就抱怨道。
与老实的大公主完全不同,沈妃所出的二公主是个极张扬的人,在宫中颇有些名声,在宫外,更叫人重视的也是二公主。
关于妹妹如何大公主不想与蒋嫔多说,也不想与母亲争执,因此劝了她休息,自己默不作声地出宫往自己的宫中去。
春日里的风还有些寒凉,早春的花香清淡,然而大公主却没有心情观赏,只带着人心事重重地走着,一旁的一个大宫女见她的脸色不好,心知她心中所想,便忍不住在一旁低声劝道,“娘娘做这些,也是为了殿下,”
见大公主苦笑了一声,这宫女是当初皇子府中陪伴她长大的,更亲近,因此也不避讳,继续说道,“殿下也要为自己想想,二公主如今越发张扬,又招朝臣之女入宫赏玩,又是诗会的往来应合,满京城都知道二公主之名,屡有称颂,殿下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宫女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几分愤恨。
二公主做这些,并未与大公主商量,竟有些压制大公主的意思。
“她是妹妹,况看在沈妃娘娘与大皇弟,让着她些就是。”大公主和声说道。
沈妃良善,大皇子虽然与她不同母,却对她时有照拂,哪怕是冲着这二位,她都不会与二公主计较。
“她初封公主荣华正好,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难免想得不大周全。”二公主想要做公主里领头的,大公主并不在乎,她也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这是不将殿下放在眼里。”这宫女口中小声嘀咕了一声,到底不说什么,顿了顿,这才与大公主轻声说道,“殿下为何不与娘娘说那事?”
“她如今对母后有心结,知道母后给我相看了亲事,只怕还要说母后对我不怀好意。”大公主听了这个就头疼。
她如今已经十七,正是该出嫁的时候,只是因先皇驾崩因此耽搁下来,然而虽然耽搁,身份却更上一层楼,因此与姻缘上也更进一步。
皇后是个不错的嫡母,因蒋嫔在深宫也见不着什么人,因此亲自出头与大公主相看,如今觉得镇北侯嫡幼子年纪与她相仿,人才出众,因此与她说了,叫她心中留意那家,若是觉得不错,便赐婚。
大公主心里是愿意的。
镇北侯虽然不过显贵了两代,武人出身难免有些粗鲁,然而家风极好,有男子四十无所出方可纳妾的家训,况镇北侯夫人她也见过,虽然说话的声音大了些,举止粗犷了些,却看一眼就知道是个爽利的人,这样的人做婆婆,大公主日后也轻松。因这个,她本是想要回头与蒋嫔说说,到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就怕蒋嫔嫌弃镇北侯不是世家,因此说皇后居心叵测。
若是那样,就是把人的心都伤透了,叫大公主也难免羞愧。
大公主并未说出这些,却有些心事在,脸上就不大好看,然而走了会子,却顿足了,揉了揉眼睛。
前方不远的一座假山上,一只黄橙橙的胖猫仔儿,蹲坐在假山之上,看着自己目光炯炯,它的下方几个护住猫仔儿恐它掉下来的宫女正对着她行礼。
“囡囡?”大公主诧异地唤了一声。
阿眸等的就是大公主,见她瞧见自己,顿时嗷嗷地叫了一声。
皇后的宫里不叫睡,它才不要和倒霉太子一起睡呢,阿眸陛下对硬邦邦的太子没兴趣,谁不喜欢软乎乎的美人儿呢?想来想去,抛弃了太子的阿眸就找大公主来了。
知道大公主今日往蒋嫔宫中去了,不耐烦见蒋嫔的阿眸就在半路蹲守自己的小伙伴儿。
皇子府中的时候,二公主掐尖要强特别讨厌,阿眸与大公主更要好些。
见猫仔儿在假山上扭来扭去,大公主也恐它摔了,急忙上前亲手把它捞下来抱在怀里,见这猫仔儿小肚子吃得鼓鼓的,便忍不住含笑给它揉小肚子,口中嗔道,“吃得这样厉害,难过的是谁呢?”
见阿眸伸出爪子抱住耳朵装死,她揉着手下的小软毛,一边与那几个服侍阿眸的宫人吩咐了几声,自己抱着阿眸走路,低声说道,“怎么仿佛轻了些?”这话说得好亏心,连她的贴身大宫女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
从前在皇子府,除了皇后就是大公主最关心自己的体重了,阿眸伸出舌头舔了舔大公主的手,哀哀地叫了一声。
为什么轻了?
阿眸陛下吃素吃的呀!
仿佛是能听明白阿眸的叫声一样,大公主忍不住笑了一声,挠了挠阿眸扬起的下巴颏儿,叹息道,“若是都与囡囡一样快活,就好了。”
她的眉目之间带着几分哀愁,叫阿眸瞧见了,急忙抬起爪子在她的手臂上抚摸了一会儿作为安慰,见大公主反手握住自己的小毛爪子笑了,这才拱进了软绵绵的胸口,幸福地不说话了。
这一夜大公主带着阿眸一起睡在一个被窝里,清早起来,就见胖猫仔儿拱在自己的怀里睡得满嘴都是口水,脸色有些无奈地起身,叫宫人给自己换衣,待梳妆之后,就见阿眸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蹲坐在床边张着血盆大口打哈欠,一旁几个服侍它的宫人正拿潮湿的帕子给猫仔儿擦脸擦爪子,另有一个容貌极美的拿着玉梳给它刷毛儿,一副大爷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了。
待自己被梳洗得又是宫中第一美猫,阿眸就冲大公主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有人抱的时候,这猫仔儿从来不喜欢自己走路,大公主知道它的性情的,此时笑了笑,伸手抱起它,想了想,就往皇后的宫中去了。
皇帝一夜春风,此时特别地神清气爽,此时正与皇后一同用早膳,此时见了大公主抱着阿眸过来,便与皇后笑道,“这小混蛋又去祸害大公主。”
“你这样叫它,回头它又记仇不走了。”上一次皇帝叫了猫仔儿这么一句,记仇的猫仔儿勃然大怒,趴在了皇后的床上三天三夜,直叫皇帝陛下许下了不知多少的好处方才大猫有大量地原谅了这小小的冒犯,给皇帝腾了床,没有叫他再去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