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泓墨点头道:“我自然不会怪他,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家里别的人,免得他尴尬。他水性极好,想来在家乡是游得极多才练就这般好的本事。”
赵晗瞥他一眼:“你还瞒着他你的身份,骗他说你是方大少爷的友人,你这般戏弄,不怕他生气?”
“我不是早就告诉他我姓方了吗?万多典,万多一点不就是方?”
说话间从露梳好了头,赵晗起身,朝方泓墨走过去,一面道:“诚表弟是纯真憨厚,没弯弯绕绕的心思,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偏偏遇到你这么个坏人。一会儿见了他你可要好好解释解释,别让他就此误会你瞧不起他,又或是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毕竟是母亲那边的亲戚,他还要在方府住很久,没必要才见面就生出嫌隙。”
“知道啦。”方泓墨笑着牵起她的手:“按你这么说,你相公是个坏人你还喜欢得紧,说明你弯弯绕绕的心思很多么?”
赵晗轻哼一声:“谁说我喜欢得紧?讨厌得不得了。”
方泓墨凑近了她耳边,近得呼吸都吹到她耳垂上,低声问道:“今天那样讨厌的不得了?那下次不这么做了。”
赵晗脸颊微红,侧过脸好躲开他一点,又白了他一眼:“这又不是我叫你做的,我管你做不做。说你是坏人还不肯承认,说着说着就又不正经了。”
方泓墨满不在乎地笑着:“谁在闺房之中还一本正经的,不是上面有病,就是下面有病,再或者就是两者皆有病。”
赵晗简直拿这无赖没法子,他要不正经起来,她其实还是喜欢的成分居多,好在他分场合,出了朝岚居便不再与她调笑。
这场接风宴办在外院二堂里,方泓墨与赵晗到的时候,方泓砚与赵采嫣已经等在那儿了,见他们入内,便起身向他们走来,点头行礼:“大哥大嫂。”
自从赵晗设法帮赵采嫣回到方府,赵采嫣对她的态度以及相处方式便有了极大的变化,原来是势同水火,见面就没给过好脸色的,如今见了面则是脸带微笑,态度谦和有礼。
赵晗是礼尚往来,你对我客客气气,我也对你礼貌有加,但也仅此而已了,曾经历过的一切背叛与陷害,不可能当成没发生过,表面上虽能微笑处之,彼此之间却仍有一堵厚墙。
赵采嫣注意到方泓墨与赵晗牵着一起的手,眸光不由一黯,视线往她小腹处看去,神情更是黯然。
“大哥,你这次明州之行是否顺利?”方泓砚未留意到采嫣的神情变化,只顾与方泓墨寒暄询问。
方泓墨正要说话,忽见常开诚从门外进来,他辈分较低,一入内就忙着向各人行礼问好,忽然见到方泓墨,那对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是瞪得滴溜滚圆。
☆、第113章 接风洗尘
常开诚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讶的神情,望向微笑着的方泓墨:“你,你不就是……”
说了这半句后他突然恍悟,指着方泓墨道:“你就是大表哥?难怪你说你叫万多典,万多一点其实是方对吧?我说你怎么看起来总有种眼熟的感觉,小时候我见过你啊!”
方泓墨心道这常开诚虽然淳朴,倒也不傻,只是性情憨直纯真罢了。
前一世常开诚来投奔父母亲时,正是他与父亲之间闹得最僵的时候,要么不见面,见面不能开口,一开口三句话内就会争吵起来。那会儿他连续几日不归家是常有的事,只因母亲为常开诚办接风宴,他才回家来,常开诚见了他之后,也是说了这么句话,提到他们小时候的事。
在他十来岁时,父母亲带着他与泓砚回母亲的老家,住在外祖家中,那些天里,远近的各房亲戚都陆续聚过来,他每天都见到许多的亲戚,同辈人里少说也有七、八个表兄弟,十多个表姐妹,甚至还有邻居家的孩子,他哪里还记得其中谁是谁,都长得什么样子?
前世那次多年后的相聚,方泓墨瞧着常开诚是完全陌生,常开诚瞧着方泓墨却是越看越亲切,乐滋滋地和他叙说当年往事。
他重生之后许多事已经改变,前尘往事仿佛只是以前做过的一个噩梦,有时几乎要忘了自己是重生之人,却被常开诚与前世一模一样的这句话,勾起了过往的回忆。
方泓墨还在感慨,常开诚却完全不介意他之前瞒着自己身份之事,乐呵呵地和他说着当年往事:“那时候,我不是和你们一起去院子后面爬树吗,本来想显摆一下我爬树的本领,结果你爬的比我还高,把我气得够呛。后来我就和你比谁掏鸟蛋掏得多,这你就没我拿手了。”
他果然提起这件事了,方泓墨便道:“我记得,你就是明表弟,他们都叫你阿明。”
自己虽发现了好几个鸟窝,爬上去一瞧,鸟窝里却总是空的,也不知阿明有什么诀窍,总能找到有蛋的窝,自己一心要胜过阿明,甚至冒险爬到一根较细的枝杈上,被找过来的母亲瞧见了,把她吓得不轻,急忙叫他下树,回屋后被父亲得知他有如此危险举动,还被好一顿训斥,差点又挨顿揍。
那时候的自己,不懂父亲的担心,被骂后心中怨怼愤懑,如今自己也将要成为人父,自然就明白了,父亲那时不是愤怒,是后怕。
常开诚爽朗地大笑:“就是我,我单名一个明。”
方泓墨亦笑:“你那一回可是害得我差点被父亲揍一顿。”他转头看向方泓砚:“你那时候也在,还记得么?”
方泓砚也忆起当年,微笑着点头。他们几个比谁爬得高的那棵树,比自家后院里最高的树还要高大,他怕摔没敢爬,大哥与阿明掏鸟蛋时,他就站在树下等,后来大哥挨骂时,他还为此暗暗庆幸过。
赵晗听他们提起当年往事,不觉在心底暗暗好笑,不管在京城还是在小县城小村庄,男孩子小时候爱玩的多半离不开这些,看来她相公小时候也是只皮猴子,还是只好胜心极强的皮猴子。
方泓墨留意到她望向自己时的促狭眼神,冲她眨了眨眼睛。赵晗忍俊不禁。
方泓砚本来想问方泓墨事情,被常开诚一打岔,他们俩聊起儿时之事聊得热火朝天,他倒是没了机会提,便只好先搁下不问。
赵采嫣见方泓砚这般只知等在旁边接旁人的话,也不晓得说点别的引出自己要谈的话题,心中干着急,可她朝他使了多少回眼色了,他根本就不接她的暗示,真是叫人肚子里一包气。她再一转眼瞧见方泓墨朝赵晗眨眼的那一下,更是心中郁闷。
既然他们表兄弟还在说儿时之事,泓砚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提那茬,她便走向赵晗,亲热地靠近她,叫了声“大嫂”。
赵晗淡淡应了声。
赵采嫣羡慕地低头瞧着她腰间问:“有三个月了吧?还不怎么看得出来呢。我那时也是这样……”说着便黯然神伤起来。
赵晗瞧了她一眼:“既然回来了,以后总会有的,日子长着呢。”
赵采嫣收起黯然的神情,轻轻点头,又问:“你也呕得厉害么?是不是饮食的口味都变了?”
“还行吧,偶尔会有作呕,最近渐渐好些了。”
赵采嫣与她聊着家常,问她为孩子做了哪些准备,语气亲昵,神情亲热。赵晗不知她用意,是为了和自己套近乎呢还是别有用心,又或者只是没话找话说而已,她虽然微笑着有问必答,说的话却有所保留。
那边厢方泓砚终于逮着机会发问:“大哥,你最近买交引了吗?”
赵采嫣交谈时便显得心不在焉起来,眼神飘向那交谈着的三兄弟方向。
赵晗注意到了,微微弯了下嘴角,也不再说话,就听方泓墨道:“最近我并无购入交引。”
“大哥把所有交引都卖了吗?一点都没留?”
“哦,那倒不是,我手头仍留着铁引与茶引。”
方泓砚讶异中带着羡慕地感叹道:“西南开战后,铁引与茶引一直在涨啊。”
“运气罢了。”方泓墨淡淡一笑。
赵采嫣眸光闪了闪,嘴角浮起嘲讽的微笑,运气?去年那回他买入卖出香药引的时机就抓得极佳,若说那回纯是运气,而今的茶引铁引也还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