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娇放下笔,起身迎了上去,轻轻一福,目光便直逼到崔泰脸上去:“崔将军,也不为我介绍介绍吗?免得让小妇人失礼人前!”
崔泰向那男子瞧了一眼,见他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便道:“许夫人,这位是皇长子殿下。原本是路过南华想要在县衙借宿一晚,听得南华县办了县学,来瞧一瞧,没想到撞上了夫人在此接待客人。”
胡娇听得身边的妇人们有隐隐的抽气声,扑通扑通,不用回身也猜得出来,此刻身后必定是跪倒了一大片。万般无奈,她如果不跪,似乎是对皇长子的不敬,只得缓缓跪了下来:“小妇人参见皇长子殿下!”
话还未说完,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很快到了食堂门口,然后便有张风尘仆仆的脸闯了进来:“阿娇,外面停了好几匹马,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把这条巷子……都……都堵上了……”看到跪着的一屋子妇人,特别是跪在地上使劲朝他使眼色的妹妹,胡厚福终于后知后觉得感觉到……似乎县里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说起来,皇长子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奇怪。
自从银矿案之后,许清嘉还特意向胡娇科普过本地的军事力量。
说起来,定边军的最高领导人并非是崔泰,而是崔泰的顶头上司,皇长子武琛。皇长子原本是一个小嫔妃所出,是今上的第一个皇儿,本来也算是备受瞩目的,可是长到七岁之后,皇后娘娘却生下一子,虽然从出生就不够健壮,可是身份贵重,在六岁上便被立为太子。
这下皇长子在宫里的地位就有点尴尬了。
今上子嗣单薄,原本是很看重皇长子的,纵然后来封了太子,可是外界盛传东宫身体赢弱,这两年出生的皇三子皇四子年纪太小,生母身份也很是低微,因此长皇子的未来如何,还真不好说。
南诏原本就是大周与土蕃中间的一道屏障,只是后来南诏被灭,失去了这重屏障,大周便只有自己派将帅镇守百夷之地了。武琛从二十岁就自请来戍边,镇守百夷之地,以防土蕃异动。过个几年回京一趟,也算是另外一种变相的考核,听说他去年已经封了宁王,据说有镇边安宁的意思。
胡娇忙向武琛赔罪:“殿下,这是家兄,无意冲撞殿下,只是市井小民不曾见过这阵仗,望殿下恕罪!”又急忙唤胡厚福:“哥哥快过来见过宁王殿下!”心中暗叹,好好一场捐款,本来还想着从这些妇人身上挖些银子出来,给孩子们一人做套冬衣,倒霉催的遇上了皇长子……看来今日的捐款是要泡汤了!
胡厚福蹭了过来,跪在她旁边,朝着武琛磕了个头,“小……小民参见殿下!”他半生在市井生活,真正接触过的最大的官便是自己的妹婿许清嘉了,可惜太熟,在他身上半边官威没感觉到,所以相处起来很是很愉快的。升斗小民做梦都没想到过有一天会碰上皇子,当真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还偷瞧了一眼妹子,发现她跪的颇为安静,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胡厚福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里表扬了一下自家妹妹临危不惧的美好口德,果然是他带大的孩子!
胡娇完全没想到这个混乱的节骨眼上,大哥会跑过来。不过当着武琛的目光,她也不能问这么私-密的事情,只能悄悄跟胡厚福使眼色。
武琛是从来没想到自己撞进了一场捐款的动员大会,在外面听得有趣了,这才拍手进来,不过低头瞧见这位年纪很小的县令夫人似乎鼓着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明白了。
感情他进来的时候,耽误了她正要做的事。
于是他格外宽容道:“起来吧,你们继续,本王就是看看。”
胡娇立刻从善如流的起来了,顺便还把自家哥哥拉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他腿软还是长途跋涉的原因,反正胡厚福有些使不上力,被自家妹子捏着腕子往起来提的时候,明显吸了一口凉气。
坏丫头!也不知道手轻点的!
她肯定又忘了自己手上力气很大了。
胡娇这会儿很兴奋,等皇长子寻了个位子坐下之后,她也立刻坐到了自己方才的位子上,仰着一张笑脸向才爬起来的妇人们动员:“连殿下也知道了咱们县的县学由县里的善人捐款,诸位肯定也更愿意让这书院里的孩子们能有一身冬衣御寒吧?!”
后面的事情就非常顺利了,胡娇一直笑的十分开心,偶尔目光偷偷瞄一眼一旁坐着的皇长子,暗中考虑今日若不是他,恐怕收上来的捐款不及三分之一吧。
有了这笔捐款,她就不在心里怪罪这位皇长子出现的不是时候了。
第三十九章
在皇长子的注视之下,捐完款的妇人们哪还敢再逗留,立刻便退了出来。胡娇站在食堂门口送人,神情很有几分依依不舍。崔五郎目送着她送人的热情模样,蹭到她身后小声问:“许娘子,你这是舍不得钱还是舍不得人啊?”
“你……”胡娇转头对上他调侃的笑容,忽尔展颜一笑,扬声道:“真是多谢五郎对县里这帮孩子们的深情厚意。五郎既然愿意向县学捐款五十两,那我在此谢过五郎了!”她郑重向着崔五郎一福。
武琛与崔泰的目光皆被吸引了过来,崔五郎当着武琛的面儿,都被她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