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丫鬟”和“少爷”都有这般实力,护卫们就更不用说了,各个都是好手。其中最厉害的那人并非之前说话的护卫,而是一个丢进人群里就认不出来的木头脸青年:点、挑、转、刺、扫,只见他把手里的一杆红缨长枪舞得矫若游龙、枪影缤纷,在马贼群里杀了个三进三出还嫌不够,调转马头又冲了回去,直把马贼们杀了个屁滚尿流——在这手好枪术的映衬下,他那张木头似的呆脸都显得颇有魅力了。
这一批马贼虽有四五十人,可对上这二三十个男男女女,却是根本讨不到半分好处:这既是由于他们打从一开始就疏忽了,也是由于对手的实力确实比他们高出了一个大档次——那些男男女女们不但自身的功夫够硬,互相之间的配合也颇为协调默契,甚至还带出了几分战阵的感觉——只知道乱喊乱冲、哄抢哄杀的马贼们岂能不败?
唯一能算得上是颗软柿子的,也就是那个“华服大少爷”了:他的胳膊是真的伤着了,根本没有战斗力,只能单手控马左闪右避,好几次都差点儿挨刀……
“救命!”眼看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弯刀横斩过来,大少爷避无可避,脸都吓青了——千钧一发间,弦音噌响、箭如流星,马贼颈部中箭,大张着嘴、瞪着双眼栽下马去,这夺命一刀终是止于半途。
“纪兄,你又欠了我一条命呢。”那张弓射箭的“少爷”笑吟吟地这般说着,他可不就是齐靖安么。
此时那四五十个马贼已死伤了一半左右,余下的那些还有战力的马贼们也都没什么战意了,就想捡几个软柿子捏一捏。所幸齐靖安一直聚精会神地关注着战场上所有人的动向、半分也不松懈,所以才能及时救下纪彦平。
“哼,如果不是我的胳膊有恙,才不需要你来救我呢……这样吧,加上这一回,一起算我欠你一整条命,不许跟我提什么‘一条半’啊。”纪彦平忿忿道。
“性命也能拿来讨价还价么?每个人本就只有一条命啊!”齐靖安哈哈一笑,不再跟纪彦平像小孩子一样斗嘴了,他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冲进战局之中相助禁卫军和娘子军,很快把剩下的马贼都给杀跑了。
经此一战,他们每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也对彼此产生同袍之情。
不过,这小小的一战连开始都算不上,最多算是“热身”——没过多久,逃走的那十几个马贼“不负众望”,总算把救兵给搬来了——近三百个马贼哇哇乱叫地杀了过来,马蹄扬起的尘土都快把齐靖安等人给淹没了。
“撤!”齐靖安等人调转马头往回疾奔,激得马贼们气焰更甚,叫骂声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然而没过多久,当齐靖安等人领着马贼们奔出一段距离之后,便再也听不见叫骂声了,因为一队装备整齐的轻骑兵忽从马贼们的后方冲了出来,还排着尖刀阵型、杀气腾腾,直把马贼们惊得下巴齐齐脱臼!
只见领头的那人,从头顶戴的、到身上穿的、再到身下骑着的,竟是一整套的银盔、银甲、银枪、白马,在艳阳的照耀下闪亮夺目……真是太炫、太夸张了!能炫成这样的,除了夏侯宣还能是谁?!
而且夏侯宣还不仅仅是靠着外表和装备在炫,他自身的实力也着实不俗:银白色的梨花枪在他的手中舞出了千般花样,基本没几个马贼能在他的枪下走过三招——这个尖刀阵型的“刀尖”,他有足够的资格来当!
“梨花枪是昭圣长公主的成名兵器,据说她当年也是这样,一枪在手、万夫莫当……”纪彦平唏嘘了一声,摸了摸他胳膊上的绷带,复又笑了起来,“好在昨天表妹没有拿枪掷我,不然我何止是手肘脱臼啊,只怕是脑袋都搬了家吧!”
齐靖安懒得理会唧唧歪歪的纪彦平,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心上人的身上,目光一错不错,似乎想要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映入心底。
——当夏侯宣和禁卫军们乍一出场,齐靖安和纪彦平等人“引蛇出洞”和“诱敌入伏”的任务便算是圆满完成了。
于是他们纷纷御马上坡、静静旁观:这是夏侯宣真正意义上的首战,领着五百余禁卫军绞杀三百马贼,胜利是毫无疑问的结局,重点在于胜利的果实会不会是完美无瑕的甘甜滋味……
此时此刻,无论是参战的人、旁观的人,还是被痛打的马贼——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只是暂时还在继续而已——他们都在等待着果实的成熟,无论最终的滋味是苦还是甜。
没有人知道,其实一马当先的夏侯宣已然尝到了甘甜的滋味:那是敌人的热血溅在脸上、又滑到嘴角边的味道……
这是夏侯宣第一次亲手杀人,他却并没有感到不适,因为他早在多年以前就做好了准备,也因为跟在他身后的禁卫军们、就像是他的羽翼——如虎添翼,他便是一只出闸的猛虎,而战场正是他向往已久的山林……至于他的灵魂,更是仿佛已经飞了起来,正在俯视着提枪厮杀的他自己,将一个又一个敌人挑于马下。
夏侯宣用事实证明,他的首战……完美。
马贼们几乎死伤殆尽,最后只剩下那几个看上去像是头领的人活了下来,他们纷纷扑倒在地,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真恨不得去舔马掌。相比之下,夏侯宣的队伍里只有十个不到的人受了轻伤,即使是伤得算是最严重的那人,也都还能跑能跳呢。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禁卫军还是娘子军,都已认可了夏侯宣、认可了这个敢于冲杀在前的公主……不,不是公主,而是将军。
“将军,前几天就是这个匪首杀了我大哥!”秦连横咬牙切齿地瞪着趴在地上的其中一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满身都是杀意。不过当他转而看向夏侯宣的时候,目光中的凶意就变成了欣赏、钦佩、仰慕……见此一幕,跟在夏侯宣身侧的齐靖安嘴角一抽,干脆撇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别、别杀我!我掳走的那几个小娘子都还活着……”匪首听了秦连横的话,大声了哭嚎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像是一只被拔了爪子还剥了皮的狼。而下一刻,他的脑袋就离开了脖子,高高地飞上了半空!